長富不由自主地低下了頭,仿佛做錯的事是他一般。
“诶,聽說,是紅姨娘的兄長身子骨不好,易得風寒,大爺的院子朝陽,姨娘就求了老爺,暫時借住幾日。”
秦思行垂在袖子裡的手,緩緩地捏成了拳頭。
面上卻笑道,“無妨,既是我來了,叫他搬出去就是。”
說罷,就帶了秦思敏,還有幾個長随,風風火火地朝東院殺去。
長富面現為難,跟在後頭追了兩步,“诶,诶,大爺!大爺!”
眼瞅着秦思行一行人的背影已是瞧不見了,這才裝模作樣地跺了兩下腳,撇嘴笑了笑。
那紅姨娘兄妹倆,都快把老爺給哄得不知東西南北了。
尤其是這兩日,越發地把他們自己當成正經主子,擺起了派頭。
姨娘好歹也算是秦家的半個主子,那姨娘的兄弟又算老幾呢?
還歪斜着眼瞧不起秦家的下人?
有一回他開門慢了,還沖他大小聲?
我呸!
如今正經主子來了,那什麼外四路的打秋風的,還是快滾了吧!
長富伸長了脖子,心裡十分想去東院看熱鬧。
但他要去了,這大門可就沒人看了。
畢竟,老爺還沒回來呢,要是回來的時候,正好碰上他不在,可就不美了。
正有些個百爪撓心,就看見一個人影從另一頭走了過來。
原來這人正是在外院管打掃的小子王小六。
長富就是一喜,趕緊招手叫了過來。
“小六小六!如今主家的大爺來了,正往東院去呢!”
“你快跟過去,瞧瞧怎麼着了?”
王小六聽得立時眼神大亮,忙不疊地點頭應聲,一溜煙地就追了上去。
他雖然是後發,可等他跑到東院的時候,主家大爺那一行人,也剛剛踏進東院。
也就是說,他什麼都沒耽誤。
王小六三步并做兩步,也鑽進了院子。
秦思敏跟着大哥走進東院,心裡不禁感慨。
果然她不管去哪兒,都有狗血事端啊!
虧她之前還覺得秦父沒有續弦,還算是個靠譜的老父親呢。
這納姨娘就納姨娘吧,為啥還要縱得姨娘恃寵而嬌呢?
此時此刻,在她腦海裡,就浮現出一個挑着細長眉,斜着三角眼,手捏蘭花指,歪着嘴罵人的典型形象。
而秦思行進了東院,目光一轉,就看到堂屋及堂屋邊上的耳房,大門上都落着鎖。
這憋着的一股氣,也就松快了不少。
他來省城住的時候短,添置的一些私物主要都在堂屋和耳房裡。
就連鎖頭,都還是他上回走時的模樣。
看來那姨娘的兄弟,雖然舔着臉住進了東院,倒還是沒敢公然占他的屋。
秦思行又側了頭,去看東西廂房。
而此時,正有一人從西廂房裡走了出來。
此人身穿綢布棉袍,腳套暖鞋,身量不高不低,生着張國字臉,年紀二十來歲,猛一看倒是儀表堂堂。
這人大概也是聽到了院中的動靜,便出來看看究竟。
等看到秦思行秦思敏二人,神情愕然了一瞬。
随即便反應過來,滿面堆笑。
“啊呀,可是秦大爺回來了?”
邊說邊上前便唱了個肥諾,又連連告罪。
“不知秦大爺今日回來,倒是小可冒失了,沒有盡早搬出去。”
他這番做作,倒是讓秦思行原本準備好的發作,沒了由頭。
秦思行畢竟是行商的,做事倒不會随心所欲,便淡淡點了點頭。
“不知者不怪,今日現搬倒也還來得及。”
顧大郎目光閃了閃,拱手道,“正是正是。小可這就去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