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硯示意玄夜将他提拎起來。
玄夜将他提拎起來,大喝一聲:“站好。”
石阿朵惶惶不安地站定,不敢擡頭看貴人,隻好低垂着頭顱瑟瑟發抖。
“石阿朵,你的身份是什麼?如實說來。”
“我.....我是押送稅銀的府兵。”
江硯見他神智似乎已然清醒,這才徐徐問之:“此次稅銀失蹤一案,你是唯一幸存者,那麼将你那日所見所聞如實全數說來,如有半點虛假言辭,你該知道你所犯何罪,會受到什麼樣的刑罰?”
石阿朵聽他言論,頓時眼中驚懼擡頭:“大人,這是山神的詛咒,是神明的懲罰,不關我的事啊......”
江硯眉頭微蹙,他此次受聖上委以重任前往辰州,就已聽聞關于蘆溪縣一帶的傳聞。
蘆溪縣地界複雜,以山水疊秀聞名,此地不同于辰州以漢人居多,蘆溪縣是漢苗雜居的區域,尤以苗人居住最多。
苗人多以族群居住,信仰自然法則,崇尚巫鬼文化。
蘆溪縣周邊山巒疊嶂,終年雲霧缭繞,山間溝壑縱橫,地形十分複雜。
“你且如實說來那日到底發生了什麼,本官自有定論。”
江硯落地有聲,石阿朵定了定心神,才娓娓道來。
那日,日暮,天将将黑,押運三萬兩稅銀的大隊人馬正跋涉在距離蘆溪縣外十裡地的鷹嘴岩,這裡是前往辰州的必經之地。
為了三萬兩稅銀能安全到達辰州,隊伍是要整夜夜行鷹嘴岩的,于是在途經一處岩壁的時候,押運校尉便命令所有人停下車馬,用膳食稍作休息。
大家都趕了一天的路程,着實都累了,紛紛停下來拿出幹糧水袋席地而坐。
石阿朵突然感到腹中劇痛,連忙向校尉打報告,就向着遠處的草叢走去。
這次腹痛來的猛烈,好半天才感腹中舒暢,他胡亂揪了把草擦了屁股,正提起褲子起身,突然聽到百步外的官道傳來怪聲———那動靜活像千百把鏽刀在石闆上拖行,混着老牛喘氣般的嗚咽聲,聽得讓人心中發憷。
他擡頭看天上的月亮,戌時的月亮該是銀盤大,此刻卻蒙着層血霧,照得滿車銀箱泛出屍斑似的青灰。
他突然想到老家的那些傳聞,關于血月當空,災禍降臨的傳聞。
不由得他雙腿就開始發軟,一動不動的蹲在原地。
接着就看到百步外的車馬隊伍,他的同僚們正一邊說笑一邊用膳食,忽然灰白色的煙霧從他們腳底鑽了出來,白霧茫茫一下籠罩了隊伍,原本亮着的數十火把悉數熄滅。
白霧茫茫的一片隻借着血色的月光看到其中無數的黑影似鬼魅般扭曲舞動。
他正躊躇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是否應該回到隊伍查看究竟,就聽到破空傳來一陣破鑼聲,在靜谧的山間聽來十分滲人,使人膽破尿流。
此時,他更看到隊伍前面的崖壁之上出現詭異的一幕。
那崖壁在血紅的月光照耀之下,居然出現一隊人馬,那隊人馬看起來像是虛影,但又似乎實質地出現在崖壁之上。
他們騎着高頭駿馬,穿着铠甲,舉着旗幡,但可怕的是那些騎在高頭駿馬上的人卻沒有腦袋,身量卻足足有五尺之高。
“陰兵借道,是陰兵,我們擋了陰兵的路,山神懲罰了我們....”
石阿朵突然表情扭曲地慘叫起來。
“你們是怎麼發現此事的?”
江硯蹙眉轉頭詢問縣令。
崔袁浩回答:“是上山砍柴的樵夫發現的,說是發現官道上十餘馬車,因馬車上刻有官印卻無人駕馭,遂趕來縣衙報官。下官帶着一衆捕快趕到的時候,就在附近找到了昏迷的石阿朵。因他戎服上繡有名字,故知其名。”
江硯沉凝,擡頭遙望不遠處起伏的山巒,山道蜿蜒幾許,雲霧缭繞之間,看不真切。
“帶我去現場。”
他說着拔步向外走,手下送來缰繩,他行雲流水地翻身上馬。
崔袁浩示意一名捕快将石阿朵帶回縣衙,遂快步向前為江硯等人帶路。
一行人策馬向着山上行去。
策馬行進之中,江硯腦中不停浮現石阿朵所述案情經過。
不得不說,這案件十分詭異,超出他以往所辦之案件。
陰兵借道,他還是第一次聽說如此詭異之事。
來蘆溪縣之前,聽探子回報這蘆溪縣的民風民情,蠻荒之地,多信仰巫鬼邪說。
聽聞以往蘆溪縣是以物換賦的稅制,是去歲才出了折銀換賦的新政,卻沒想到就出了這檔子事,真有那麼湊巧?明顯是有人暗地搞鬼,想侵占稅銀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