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要工作啊,你又不跟我公開,探班都來不了,你要和我異地好幾個月麼?”她死纏爛打。其實異地算什麼呢,忙起來時間過得很快的,當年和郁西洲在一起的時候,異地半年不見都沒有問題,這些她可不會說,她就是存了心要欺負他,還又補了一句,“幾個月不見我,你都不會想我的麼?”
屈雲舒終于無可奈何,眼神黯了黯,自然而然搭在她腰上的手也移開。雖然猶豫,可還是開了口,“如果你願意,就去我家住吧。”
嗯?藍沁愣住,去他家住?那不就是……同居?這也太快了吧?她也不是這個意思啊,她隻不過就是想撒個嬌、讨句哄她的話而已。除了直白的邀請,他好像突然就放開了她,身體變得很不自在,還有點僵硬,緊摟的姿勢全部放松。
她這才意識到自己應該闖禍了,一眼都不敢去看,趕緊自覺地不再纏他,還稍微坐遠了一丢丢。
屈雲舒也尴尬到了,但這的确是沒辦法的事,隻好輕咳一聲掩飾,又硬着頭皮把話繼續說完,“可以的話,下部戲你也可以盡量選在上海的組,我負責接送。我家……還算清靜,酒店裡太多人盯着了。不想異地……可能也隻有這個辦法了。”
原來是這個意思,他不是急着想同居,而是在盡力解決她不想異地的問題……這讓藍沁覺得放松了一些。其實呢,雖然有些快,但是都決定在一起了,總不能還讓他當和尚,那麼……也不是不能試試的,對吧?
藍沁往耳後捋了捋頭發,“那多不好意思。”算是答應了他的提議。
屈雲舒絲毫沒覺得輕松,身體前傾将手肘撐在膝蓋上,攥緊拳頭深深呼出一口氣,“……我讓薛阿姨給你準備一個房間,你要是想過來住,随時都可以,自己帶點換洗衣服就好。”
藍沁矜持捋着頭發的手頓住,準備一個房間?呃……她不是應該住他卧室的嗎?
*
又坐了一小會兒,兩個人前後腳下樓,分别來到餐廳和酒吧的樓層。
今天的重頭戲當然是晚上的床戲,但白天還有前置的劇情要拍。劇組的工作人員和其餘演員都已經到齊,導演剛剛給群衆演員講完戲,主演一來,基本上就可以實拍了。
前值劇情主要講隋玉來找容行俨還錢。因為給媽媽治病花光了家裡賣房子的錢,在她走投無路之際,容行俨借了三十萬給她。這個時候是她二十三歲那一年的七月,她剛建築學大五畢業,已經靠勤工儉學和實習湊齊了這個數目。
容行俨和朋友在餐廳樓層吃飯,他很快也要回大洋彼岸的學校準備博士畢業,按照原本的計劃他是不打算回國了的,隋玉也知道了他未來的選擇。
這天傍晚,她一個人來到酒吧裡喝悶酒。她曾經在酒吧兼職過服務員,對酒還算熟悉,也能喝上一點。酒店的酒吧不像外面的那麼喧鬧,環境清幽,人也不多,适合商務休閑和朋友小酌,她一個年輕女孩就坐在吧台邊一杯接一杯地喝。
借酒澆愁?不,她覺得自己今天其實挺高興的。
她這五年過得很不容易,終于畢業了,工作也有了着落,拿到了同學們夢寐以求的建築事務所的offer,除此之外,她還将要把欠了容行俨五年半的三十萬債款還清,她從來自己沒有覺得如此輕松過,可預見的前途裡都将是一片光明。
不過她也知道,等今天這張支票一還,她與容行俨之間也許再也不會有任何瓜葛,他的父母早已移民,而他也終于要遠走高飛。
如果真的那麼高興,也不必用酒精來麻痹自己。
認識容行俨的時候她才五歲,到如今十八年了,雖然斷斷續續能夠相處的時間很短暫,但他曾幫她度過難關,陪她經曆過媽媽過世的痛苦,尤其媽媽走後的這五年,他依照承諾替媽媽照顧她,算是她在這個世上最後的依靠。
她在大一最窮最辛苦的時候想過要不要像依賴親哥哥一樣依賴他,但她還是選擇了自己扛。後來容行俨誤會她戀愛誤學,對她過于嚴厲,傷了她的心,關系似乎漸行漸遠。但畢竟是這麼久的交情,就算很久不聯系,他也是她心中最特别的人。
明天他們就将各奔前程,此後的人生應該再無交集,而分别的前一天,他對她卻連一個像樣的告别都沒有。
她喝到晚上九點多才離開,此前因為說要去放支票,容行俨給了她其中一張房間的房卡,她迷迷糊糊走錯了,到了屋子裡倒頭就睡。
不知到了幾點,容行俨回房的時候,也與朋友喝得有幾分疲憊。
今夜為他送行的是他少年時最好的兄弟,他們知道他心中一直有一個放不下的姑娘,到如今也沒有談過戀愛,便以為他是為這位白月光愛而不得,就開玩笑說晚上會給他找個姑娘陪他過夜,治一治他這可笑的癡心——
容行俨當然拒絕了。可當他暈暈乎乎回到自己房間,打開卧室的門,居然真的發現床上躺着一個年輕的女孩。
他很生氣,想把人趕緊弄走,可是這人喊也喊不應,勸也勸不動,他隻好用手去推,借着窗外的淡淡月光,他覺得這姑娘長得可真像隋玉,想把人扔出去的手遲疑了。
隋玉也坐了起來,與他在床上詭異地沉默着,以至于她以為自己在做夢。
不知何時就近到呼吸相聞,又不知是誰主動,兩個人情不自禁就吻在了一起,其實到底是誰主動也不重要了。隋玉幾乎是在夢遊,容行俨起碼是半清醒的,他隻是向自己藏得最深的一份欲望做出了最終的妥協。
在酒店房間的拍攝現場,已經拍完了所有前置的戲份,導演講戲講到這裡,接下來就該藍沁和屈雲舒就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