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聽她的……
不知是因為屈雲舒柔緩的聲線,還是因為他耐心的安撫,藍沁感覺自己内心深處對于這件事的恐懼第一次受到了包容。
她陰影的烙印是郁西洲留下的,後來盡管他也曾道歉、安撫,但他做這一切的目的是為了讓她妥協。那段關系裡,需要改變的人永遠是她,而不是他自己。她與他而言是玩物,玩物哪有尊嚴。
藍沁鼻子發酸,從他懷裡坐了起來,屈雲舒擔心地問,“還能拍嗎?不行就算了,不必有心理負擔。”
黑暗中她點點頭,屈雲舒不可置信,“還要拍?”
……當然要拍,簽了合同的,這是工作,就算有障礙也要盡力克服,“我再試一次吧。”
這一次的拍攝,按照屈雲舒的要求清了場,攝像頭設定成固定機位,隻拍上半身的室内近中景。
整個房間僅有機器運作的輕微聲響,沒有人打闆,沒有人在監視器後緊盯細節,甚至連模拟光源也不再開了,僅有月光和江對岸光幕映入的微光,鏡頭中隻有男女相擁的剪影,甚至比拍出細節還要更欲、更惹人遐想。
屈雲舒也不再顧忌,這一次他的吻依舊溫柔克制,但不再以戲中角色的方式,而以他自己的節奏給予她反饋,也不再淺嘗辄止。
這場戲中,“容行俨”對“隋玉”的吻本該是沖動而強勢的,可屈雲舒不是容行俨,他的溫柔中帶着從不遲疑的愛意,平和寬容。
藍沁慢慢放松,她知道他幾乎放棄了表演,是以現實中的身份在吻她,帶給她真實的撫慰。
——如果僅僅隻是面對他,她還有什麼好害怕的呢?
藍沁伸出了手,開始撫摸他的臉,接着繞去他腦後短硬的發茬,再向下滑去肌肉緊實的肩背……過了一會兒,他托着她調轉身位,讓她跨坐在自己的腰腹上,屈雲舒微微撐起上半身去尋她的唇,她不再瑟縮,全身心地擁抱自己的男友。
中近景拍不出太多細節,但僅有的剪影,也已經足夠唯美。
拍攝完成,藍沁去衛生間整理衣物,屈雲舒披了件襯衣去叫了項明回來,檢查一遍成片,項明的眼神中滿滿都是驚喜。他也陪着看完,完成度非常高,超乎預期地好,但是以後,他覺得藍沁最好還是别拍這種戲了,就算對手演員是他自己也不行,小姑娘毫無技巧全是感情,一場十來分鐘的戲下來,太考驗男人的自制力了……
*
因為拍攝順利,當天晚上收工很早,藍沁回家睡的,半夜醒了就睡不着了,雖然有點難以啟齒,但是她承認,她想屈雲舒了。
淩晨兩點半,她爬起來開始在衣帽間裡收拾衣服。
他不是說随時可以去他家住麼,隻用帶換洗的衣服?那好啊,那她就提前收拾呗,等想去的時候也好拎包就走。
她從來都不知道自己是個這麼戀愛腦的人,才第一天确定關系,才分别幾個小時,她就如此想他。之前她賭氣說的那句——她想一直黏着他,好像并不隻是一句玩笑話了。
她在衣帽間裡翻來翻去,發現自己好像從來沒有買過好看的睡衣,怎麼舒服怎麼來,她覺得自己也許需要幾件……嗯,讓男人有興趣的那種睡裙?她不着調地想,等有空的時候得在網上多看看了。
第二天的拍攝繼續回歸正軌,按照之前的約定,從早到晚,藍沁都沒敢黏屈雲舒哪怕一秒,老老實實保持着合作演員之間該有的客套,隻在晚上收工他送她回房車的時候,在夜色中的停車場,高大房車掩護下,他才摟着她親了一小會兒。
回到酒店時臨近十一點,經紀人陳蓉突然來找她。
因為私自戀愛了她還沒報備,藍沁心虛,在電梯裡的時候,陳蓉投過來的眼神也頗有深意,似乎看出了她被親得異常紅潤的雙唇。
“那場戲拍完了?”陳蓉戲谑着問,那場戲能指什麼戲?
藍沁強裝鎮定,面不改色,“啊,拍完了。”
“是昨晚?”陳蓉又問,雖然她不跟組,但合同是她在負責,時間她記得清楚。
“……幹嘛?”
“叮”一聲響,電梯門快要打開,陳蓉終于笑了出來,“不說我還以為你今天拍的,天天都有吻戲是吧?”
藍沁沒好氣瞪她一眼,紅着臉往自己房間走。
進門,她把外套挂起來,給陳蓉倒了杯熱茶,端過來時陰陽怪氣地說,“這大半夜的,蓉姐您這是來興師問罪來了?”
陳蓉倒了聲謝,也難得随和,“興師問罪什麼時候來都行,但你欠了人家這麼一堆人情,我都不知道你拿什麼還,”末了還意味深長看她一眼,“我都替你睡不好覺。”
“都在一起了,還什麼還,”藍沁也懶得拐彎抹角地跟她打啞謎,直接坦白,“這次我對屈雲舒是認真的,你什麼都别勸,勸了我也不聽。”
“我不勸,你跟他愛怎麼談怎麼談,”陳蓉認輸似的歎道,但凡換個人她都要确認這人靠不靠得住,可是屈雲舒嘛……挑剔如她,這次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藍沁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手上捧着個馬克杯,看怪物一樣看着自家算盤珠子成精的經紀人。
陳蓉:“既然你跟他都開始談了,他的背景你應該都摸清楚了吧?”
藍沁點頭,那是當然,她沒那麼不靠譜,但又警惕起來,“你是聽到什麼風聲了?”
陳蓉看她這緊張的樣子,笑了起來,“看你這緊張的樣子。說來話長,我的确聽到了一些風聲,但是——”
她着重停頓,帶着點小小的得意道,“我是什麼人,能聽風就是雨嗎?不是我吹牛,如今屈雲舒的底,我比你知道的都多。”
藍沁睜大眼睛,覺得她吹牛,陳蓉不賣關子了,選擇直說,“别不信,我可是下了血本。他家有個老保姆姓薛,她的女兒在音樂學院當老師,為了查這事我還去求了俏俏幫忙,通過她男朋友那邊的關系聯系上了這位吳老師,一開始人當然不願意搭理我,耐不住我會磨啊,三顧茅廬不辭辛苦,磨得她終于開了口。”
藍沁目瞪口呆,豎起大拇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