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的人拿着小花捧輕輕晃了晃,眼底閃着亮光,含着笑看過來,微風吹的發梢和衣擺也随風飄動着。
陸清羽一時呆在了原地。
初秋的微風掠過香樟樹梢,卷起幾片已經有些泛黃的落葉。
九月份的狗尾巴草穗子已經變成灰白色,更顯的毛茸茸,像小貓的尾巴。
陸清羽望着少年手裡那捆狗尾巴草,伸手接了過來。
“狗尾巴草?”
陸清羽接過這一小捧花束,下意識伸手撥弄狗尾草的穗子。
“嗯,但它可不是普通的路邊草。”許昭然突然握住了他揪着狗尾巴的手,琥珀色的瞳孔映着天光,看了過來。
陸清羽笑了:“這不就是路邊普通的小野草,小野花?”
許昭然靠近了些,少年Alpha氣息随着逼近愈發清晰,直到陸清羽後頸的腺體開始突突的抽跳,這才驚覺兩人距離近得能看清對方睫毛。
“為什麼?”陸清羽被突如其來的舉動弄得後退半步。
可擡頭問對方時,許昭然喉結滾動幾下卻沉默不語,随後開口:“很多事物有沒有意義不都是人賦予的嗎?”
陸清羽點頭,的确如此。
就像這小小一株狗尾巴草,本是造物主給予它意義,可人一旦在它身上賦予了某些情感,這狗尾巴草或許對那個人來說就不是一株普通的花草了。
他緊接着疑惑道:“那這狗尾巴草對你來說有什麼意義?”
話音剛落,許昭然沉默着。
眼底翻湧着某種深沉的情緒,直到好一會他才狡黠地笑着開口:“不告訴你,隻是對我來說有些不一樣罷了。”
說完就往前走去,“走啦!清羽哥!”
陸清羽停在原地,看着前面人的背影,又垂眸看這随風搖曳的絨毛,忽然想起好多年前的夏日。
在洛城一中美術樓下面的花壇邊,長了一大片狗尾巴草,那個時候穗子還是綠油油的。他也經常摘那一片的狗尾巴草逗學校的流浪貓玩。
所以,有意義的狗尾巴草嗎……
陸清羽想着便邁着步子跟了上去。
兩人到了公寓,陸清羽拿出了一雙黑色的拖鞋遞給許昭然,自己穿了另一雙白色的。
許昭然盯着兩雙并排的拖鞋出神,一黑一白鞋面簡潔。
他停在玄關處突然開口:“清羽哥怎麼買了一黑一白拖鞋?像一對。”最後幾個字說的輕飄飄的,語氣輕佻。
“随便買的,有一雙拿來備用的。”
說着轉身看向許昭然,發現他正低着頭,用指腹輕碰着鞋櫃上花瓶裡的鈴蘭。
再擡頭時他卻眼眸一亮:“那這雙黑的以後都留給我吧。”
雖然不明白為什麼,但陸清羽還是點了點頭,“你穿了,自然就不會讓别人穿。”
他讓許昭然先進客廳,自己則順手把狗尾巴草插在了玄關桌子上的花瓶裡,和那些白色的鈴蘭花一起。
天氣雖然陰沉,但氣溫卻不見往下降,空氣變得濕熱,更讓人無比難受。
陸清羽找到遙控器把空調打開,空調啟動的嗡鳴驚醒了窩在貓窩裡的小清團。
許昭然朝貓窩那邊伸出手:“小清團!許爸爸來看你啦!”
原本小清團還在窩裡趴着睡覺,在看見許昭然時淺黃色的瞳孔瞬間放大,輕盈躍入他懷中,腦袋親昵的蹭着來人的臂彎,時不時發出喵喵叫表達喜歡。
“你是它爸爸?”陸清羽過來時就看見這副景象,嘴角挂着淡淡的笑。
小清團見到新主人後掙脫了前人的懷抱,幾步躍到陸清羽這邊更親昵地蹭着他的手。
許昭然笑了笑:“對啊,小清團已經把我當成爸爸了。”
陸清羽笑着撓了撓小清團的下巴:“哪有你這麼年輕的爸爸?”
許昭然朝陸清羽這邊走來,伸手撫摸小清的腦袋,“它從小就跟着我,我把它養這麼大,可不就認為我是它爸爸嗎?”
陸清羽聽後忍不住笑出聲來,“那小青團算是認了個好爸爸。”
“當然。”許昭然說着突然直勾勾看向陸清羽,慢吞吞開口:“畢竟它媽媽養了它兩個月就不要它了。”
許昭然說着輕輕撓着小清團的頭,卻故意與陸清羽指尖相觸,接觸的肌膚像電流一樣爬過手指。
陸清羽有些不自然的縮回了手,卻在還沒有逃離時就被反手扣住,他愣神之際卻對上許昭然擔憂的神情。
“你手怎麼又變的這麼熱?”
方才兩人接觸的一瞬間,許昭然就立刻察覺到陸清羽體溫不正常。
對方手掌的絲絲涼意傳來,陸清羽頓時反應過來:“沒事,發熱期這幾天都是這樣。”
許昭然伸另一隻手去摸陸清羽的額頭:“你這熱的有些不正常了,有體溫計嗎?”
陸清羽沒躲開,隻是搖頭道:“真的沒事,這幾天偶爾就會這樣。”
起先許昭然懷疑過是否是腺體焚化導緻的,平時發作的時候除了腺體灼燒感,外加體溫會逐漸升高,但他沒見陸清羽現在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
因為不确定,所以他不是很放心。
一直在公寓待到了下午兩點多,中途觀察陸清羽并沒有表現不舒服的情況來,壓在心裡的石頭才漸漸落了下來。
直到一通電話撥來,打破了室内的安靜。
電話上赫然顯示白芷晴三個字。
許昭然擡眼看了陸清羽一眼,見對方移開了視線,一雙漆黑的眸子依舊波瀾不驚,看不出什麼表情。
他便直接接通,将音量調到最大,摁開了免提,對面好聽的女音傳來:“小許快點回學生會一趟,金融工程的班長來了,說想找學生會借空閑場地做文藝彙演的道具。”
許昭然神色平靜,不疾不徐開口:“你找江灼商量,他既是學生會的又是金融工程的,找他再合适不過了。”
哪隻對面一聽卻瞬間炸了,分貝都連着提高了好幾個度:“我說小少爺!你是學生會的會長,有些重要的事情要你自己!親自!來協調!!”
“而且江灼這家夥最近不知道怎麼了,這幾天學生會一次都沒來過。”
原本在沙發上卧着的小清團都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吓跑了,陸清羽也被這聲音惹得擡眼。
許昭然連忙把手機拿遠了一點,“我知道了,讓他們等着,我等會過去。”
電話挂斷,感覺頓時環境都安靜了不少。
許昭然挂完電話臉色沉了不少,他不情不願站起身,收拾了一下東西,才悠悠道:“清羽哥,我得先回學生會一趟。”
陸清羽聞言也點了點頭。
看着人離開,室内逐漸安靜下來。
陸清羽以為許昭然已經走了,可原本已經走的人又突然折返,回頭看過來:“清羽哥要是有不舒服的一定要告訴我。”
說完他又不放心似的走了過來,朝陸清羽伸手:“手機可以給我用一下嗎?”
陸清羽面露疑色但還是解鎖後遞給了他,隻見他在手機上輸入了一串号碼後遞了過來:“學生會太忙有時候可能看不到信息,有事一定記得給我打電話。”
離開時把手機塞到了陸清羽的手掌裡。
許昭然停在玄關處換鞋,眼神卻無意看到了剛剛那個花瓶,翠綠的狗尾巴草此刻靜靜地立在白色鈴蘭花中間。
許昭然看到後微不可察勾了勾唇角,原本陰沉的眉梢這會也蕩開笑意。
他本以為陸清羽會在路邊把它當野草一般丢掉,沒想到真的被帶回家了。
他用指尖輕輕點了點狗尾巴草穗,心情大好。
卻沒注意到身後沙發上的陸清羽,他靜靜地坐在那裡,一向平靜的黑眸泛起了層層漣漪,像平靜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顆石子。
那份幾乎從來沒有過的情緒這幾天總是湧現,讓他自己都不自覺愣在了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