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上,沈硯醒得很早。
天還沒亮透,樓下已經有動靜了。他以為是傭人在收拾,直到聽見門關的聲音,輕而脆,像是誰悄悄地離開了。
他下樓時,客廳幹淨整潔,昨晚的水杯和酒瓶都不見了,連她坐過的沙發也整齊得像沒人用過。
沈硯站在玄關,看着空蕩的門口,沉默了幾秒。
她走得很早,也走得很安靜。
他下意識去看了手機,是她發的短信——隻有一條:
【我今天提前回學校了,東西放在房間。謝謝沈先生的禮物。】
“沈先生。”
他反複讀了那三個字,胸口像被什麼堵住了。
她從來不這麼叫他。
以前不管是在家裡、在親戚朋友面前,哪怕是在陌生人面前,她都叫他“沈硯叔叔”。帶着點依賴,帶着點撒嬌,帶着點……她故意要讓别人知道的親昵。
可現在,她一刀切斷了所有含糊不清。
他想給她回一句什麼,手指停在屏幕上,卻始終沒按下發送。
——他不知道自己該說什麼。
許嘉甯站在去學校的地鐵站裡,耳機開得很大,周圍全是嘈雜的車輪聲和人群腳步聲。
她站在車門邊,低頭刷着手機,屏幕一片空白。
她沒告訴任何人,她是淩晨四點半離開的。
她也不敢告訴自己,昨晚她為什麼會突然去親他。
明明他已經那樣警告她,明明她知道他不會回應,可她就是忍不住。
就像壓抑了太久的水,一下子破了壩,再也收不回去了。
車廂一晃一晃地前進,像她過去十八年在他身邊待過的每一日。
靠近,退開,靠近,再退開。來來回回,她早就學會了不露聲色。
她到學校的時候,林意正在寝室裡卷頭發。
“甯甯?你怎麼突然回來了?”林意吓了一跳,“不是說明天才回來嗎?你生日不是還沒過完——”
“過完了。”許嘉甯放下書包,“昨晚過的。”
“你叔叔給你送禮了嗎?”
許嘉甯點點頭,“送了。”
林意頓了下,低聲試探道:“他今年……還挺正常?”
許嘉甯勾了勾唇,笑得輕:“正常得不行。”
她洗了個冷水臉,在鏡子前看自己,眼睛有點紅。
她忽然對鏡子低聲說:“我以後不會再叫他叔叔了。”
林意沒聽見,隻當她心情不好,也沒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