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爾會。”
他低聲說:“等你開學了,我可能會過來看你。”
她微微一怔,笑容卻沒變:“好啊。”
沈硯的視線靜默數秒,随即說:“早點休息。”
視頻挂斷那一瞬間,她整個人癱坐在椅背裡,喉頭泛起一陣惡心感。
那天晚上,她輾轉反側。
她已經準備好幾乎所有能準備的東西,但她知道,唯一不能出錯的,就是“林嶼川會不會來”。
她甚至夢見那天她站在車站角落,等到天黑,也沒有人出現。
她站在那裡,被沈硯從背後抓住,拽回那個幽閉的世界。
她在夢裡窒息得快要斷氣,卻在黎明前的冷風中醒來,睜開眼時,淚水已濕透枕邊。
故事的另一端。
林嶼川站在異國街頭,戴着帽子和墨鏡,看着手機上的那封郵件。
“停車場。下午三點。”
嘉甯……他念着這個名字,心裡像被針紮着疼。
他已經等了太久,錯過太多。
這次,他不會再退一步。
他深吸了一口氣,撥出了那個曾經無數次打通、又無數次挂斷的号碼。
“嘉甯,”
他的聲音壓低而堅定。
“我來了。”
**
而此時,千裡之外。
沈硯站在辦公室巨大的落地窗前,身後是空無一人的房間。
手機屏幕上,監控系統最後上傳的定位信息定格在一台公共圖書館的電腦上。
“林嶼川……”他低聲念着,眼底翻湧起壓抑的怒意。
他原以為她已經妥協,原以為自己給的“自由”能讓她漸漸失去鬥志。
卻沒想到,她的沉默是蓄力,她的順從是僞裝。
他猛地将手機摔向桌面,震得杯中的水微微蕩開一圈。
“許嘉甯,”他咬着牙,低聲道,“你還是沒學會聽話。”
可下一刻,他又冷靜下來。
眼神一寸一寸地收緊,冷得像要凍結所有溫度。
“那就别怪我,不再溫柔。”
**
許嘉甯的指尖在桌面上無意識地敲擊着,眼睛望着前方,仿佛還能聽到林嶼川那句溫柔的低語——
“我答應過你,等你真正自由。”
可她自由了嗎?
她緩緩低下頭,看着桌上那封郵件的發件記錄,那串加密地址是林嶼川曾一遍又一遍教她記住的。他說,如果有一天你真的想走,就用這個郵箱聯系我。可那時她根本不相信他會等,甚至不相信自己有機會。
可他來了。
她心跳不穩地捂住胸口,又有些後悔:如果沈硯早已盯上她的每一步,那這封信,會不會把林嶼川拉進深淵?
夜深了,窗外的街道被昏黃燈光籠罩。她起身,把窗簾拉得更緊,然後從抽屜中拿出一個小黑色的背包,輕輕拉開。
裡面裝着她所有的退路。
護照、現金、一張标記着多個城市路線的地圖,還有一隻不起眼的U盤,記錄着她在海外期間發現的蛛絲馬迹——關于那所“學校”、關于她的公寓房東、關于她銀行卡綁定的信息,一切都指向同一個人:沈硯。
她曾偷偷嘗試聯系校方提交轉學材料,卻被告知流程複雜、審核周期長且不适合單人操作。那一刻她就知道,這不是普通的學校,而是一張打着“自由”名義的網。
許嘉甯坐回椅子,盯着手中的計劃圖,思緒越來越清晰。
——她不能再隻是逃。
——她要主動反制。
這一夜,她沒有睡。
與此同時,另一座城市的燈火也徹夜未熄。
林嶼川站在酒店窗邊,望着遠處的夜色。他的手機屏幕還亮着,是那封郵件的内容。
他先是聯系了當地的幾個朋友,确認附近的監控分布,分析她所在的公寓與學校周邊可能的埋伏點,然後又租下了一處臨時住所,用的是他另一本護照。
他沒告訴任何人自己要做什麼。
這一次,他不會再失敗。
他已失去一次嘉甯。
這次,他要帶她走。
而在幾千公裡之外,沈硯剛剛走下飛機。
清晨四點,機場大廳冷清如雪,他戴着黑色長風衣,眉眼間的冷意仿佛隔夜未散。
助理快步跟上來,低聲說:“先生,根據我們的監控,她最近行為很正常,沒有越軌舉動。不過有一天,她在圖書館的時間異常長,中間有段時間,畫面無法捕捉到。”
沈硯停下腳步,望着外頭泛白的天光,像是聽見了一點什麼。
“多久?”他問。
“将近四十分鐘。”
“她的電腦呢?”
“公寓監控中顯示她用的不是自己的,而是圖書館公共終端。”
沈硯輕輕一笑,低聲道:“她還是試了。”
他邁步向前:“開始鎖定她過去七天内的所有網絡記錄。我要知道她聯系過誰。”
他走得極慢,卻沒有一絲猶豫。
“嘉甯,”他喃喃道,“你說你不想逃了,可你始終沒學會一件事——你是我的。”
夜幕下的房間裡,許嘉甯把背包壓在衣櫃最下層,最後一次檢查自己的準備。
她拿起那張地圖,看了許久,然後點燃了一根火柴,将地圖燒成灰燼。
明天,她要重新走一次選擇的路。
可這次,不是任人擺布。
她靠在床頭,望着天邊微亮的晨曦,眼神清冷堅定。
她不知道明天是否真的能走成,也不知道林嶼川是否真能出現。
但她知道——她不能再退。
而此時,林嶼川終于撥出了那個号碼。
他沉默許久,電話響了五聲後被接起。
“嘉甯?”
那頭是極輕的一聲:“……嗯。”
“我到了。”
風聲穿過電波,林嶼川的聲音低啞,卻堅定。
“這一次,無論你信不信,我都會帶你離開。”
許嘉甯沒有回應。
但她眼角,終于落下一滴安靜的淚。
她低聲說:“明天三點,我在那裡。”
夜色漸明,風起雲動。
命運的齒輪,即将再度咬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