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京,長公主府。
月上柳梢,府中燈火通明,祠堂院牆前人影攢動。
黑衣人在侍衛的護送下疾行着。
他布滿紅蓮騰紋的脖子被微弱的燭光照亮,縱橫交錯,恐怖至極。
進了正堂,碩大屏風左側倒映出一秀麗端莊的女子身形。
他停住腳步,立即拱手為禮:“宗久元見過長公主殿下,殿下千歲!”
長公主殿下脫簪披發,坐在案前撰寫着長卷。
待一張宣紙上寫滿工整隽秀字迹後,她舉起看了又看,甚是滿意。而後站起來走到供台前,将尚未幹涸的墨寶放入火盆。
“孟郎,你看今年的祭文寫得可好?”朱唇輕啟,勾人心魄。
供台上隻擺了一個牌位,上面一行金字靜靜凝望着她。
她奉上三柱清香,轉頭道:“棠衍抓回來了?”
宗久元頭重重磕在地上:“屬下趕到時,已不見棠将軍蹤迹,顧大人被閻羅司關進了地牢。”
長公主看向他,不滿道:“沒用的東西,不是讓他小心行事,怎會被閻羅司察覺?”
宗久元小心翼翼道:“此事确有蹊跷,謝堪便衣夜行,似乎早在等候。”
長公主扶額走到屏風前,胸前一悶,重重吸了口氣:“棠家現在什麼情況?”
宗久元道:“回殿下,千面鬼屠殺棠府滿門,棠吟與之相鬥身負重傷,被謝堪帶回閻羅司。”
長公主有些意外,喃喃道:“沒用的廢物。”
宗久元沒聽清,出聲确認道:“殿下,紅蓮醉已緻城中百姓昏迷不醒,還請下令清剿。”
長公主鳳目一掃:“此事本宮自有安排,你無需過問。”
宗久元頓時提了口氣:“是。”
長公主冰涼的手頓時一緊,恨恨道:“棠衍,你竟有種拿你妹妹的命跟本宮玩陰的?”
隻聽屋外有人疾步前來,剛進門就跪倒在屏風下。
“慌什麼?!”長公主本就心煩,登時開口罵道。
“啟禀殿下......太子他......他不見了!”
宗久元錯愕,扭頭看見長公主已然站在身側,登時大氣不敢出。
長公主雙眸染上怒色:“去找......找到之後,讓他徹底消失!”
“是。”來人回答完忙躬身退下,生怕再觸公主殿下的黴頭。
宗久元問道:“殿下,可要探一探東宮虛實?”
“不必。”長公主扔給他一隻小瓷瓶,“事已至此,這是紅蓮醉的解藥,你想辦法送給閻羅司裡的醫官,不準有半點差池。”
宗久元難以置信地看長公主:“這......不該給顧大人立功嗎?”
“顧正纮不堪大用,豈能指望他?”長公主冷笑一聲道,“既然棠衍不仁,休怪本宮無義!完事後,你把棠吟抓回來,我就不信他不現身。”
宗久元垂眸,神色還有些不安:“遵命。”
長公主捧起他的臉,目光柔情似水,聲音卻冷若冰霜:“辦好了,本宮就告訴你,那個人在哪兒。”
宗久元愣怔片刻,随即堅定道:“屬下萬死不辭!”
漫漫月色,宗久元藏身于樹上,小心翼翼從瓷瓶中倒出一顆黑色藥碗,仰頭服下。一番灼燒後,脖子上的紅蓮騰紋竟然開始消退,半柱香後,那猙獰的紋路竟全然消失。
“味道如何?宗大人。”猝不及防的聲音出現在身後。
宗久元猛然一僵,迅速反問:“誰?”
“呵呵,看來紅蓮醉之痛遠不足以讓你記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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祠堂内,燭火閃動。
齊玉顔聽見聲響,匆匆避退了幾步,等黑暗中的人影完全走出來。
“玉顔拜見教主大人!”齊玉顔叩首,恭敬道。
“看你幹的好事。”
齊玉顔聞言一怔,連忙道:“不知何時被閻羅司知曉,才壞了大計,玉顔認罰。”
“自然要罰。”
隻見一雙大手伸向她頭頂,紅袖中湧出黑紅的氣霧。
下一刻,齊玉顔便喘不上氣。
“找不到棠衍,那皇位你也别想坐了!”
齊玉顔渾身陡然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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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久元站在樹上,此時的他已經進入備戰狀态。說話之人遲遲不現身,他目光如鷹隼般掃視四周,卻隻能看見漆黑的樹影。
夜風拂過,樹葉沙沙作響。
“既然來了,何不現身一見?”宗久元沉聲道,手悄然按在槍上。
“宗大人,一日不見如隔三秋啊。”那聲音帶着幾分戲谑。
一道黑影從樹梢上躍下,輕盈地落在他面前。
來人一身墨袍,看面相是一位翩翩君子。而那雙滄桑的眼睛出賣了他。
“千面鬼。”宗久元暗自握緊了拳頭。
“宗大人好眼力。”千面鬼輕笑一聲,“我來不是找你叙舊。”
宗久元一身毒,便是拜眼前人所賜,陣陣寒氣凝聚在眸底,蓄成濃烈的殺意。
千面鬼伸手在宗久元身上快速點下幾個穴位,往其胸口送入一段真氣,“長公主殿下給你的,并不是解藥,而是誘發狂人症的藥引——傀儡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