棠吟衣衫半褪,趴在小榻上,由慈鈴在後背布針。
朦胧中,針尖觸碰到穴位,伴随一陣脹皺,電流般的酥麻感流遍全身。不多時,氣血便在體内行雲流水般運行起來。
忽感墜入冰窖,棠吟強迫自己醒來。
她掙紮起身,揉了揉眼睛發現身處一片冰天雪地中。
萬山素裹,她孤身站在山巒下,心底泛上莫名的悲傷。
低下頭,手中的金扇上濺滿了鮮紅的血點。而抓住扇柄的手,尺寸明顯小了幾号。
棠吟胡亂摸了摸頭身比,不光是手,整個人都小了!
所以,這裡是......原主的記憶?
原書中沒有提及的,連系統也無法提供完整的記憶,究竟發生了什麼?
棠吟赤腳行走在雪地裡,每走一步,周邊的景象也随之移動,那些山巒就像海市蜃樓般駐留在天邊。
她隐約聽見山谷中有馬蹄嘶鳴的聲音,仔細辨認還有亂糟糟的打殺聲。棠吟努力想聽清,奈何雜音越來越多,山巒移動越來越快。
棠吟迷瞪瞪醒來,見慈鈴正将金針在火上烤過。
慈鈴兀自開口:“你體内有股非自修而成的真氣,遠超身體的承受範圍。奇怪的是,有另一種力量在幫你牽制它,使得你能如常人一般生活。這也是紅蓮醉對你無效的原因。你究竟是誰?”
棠吟穿好衣裳,走到爐火邊取暖:“天淵将軍棠衍的妹妹,棠吟。”
“我曾與棠衍共赴北川抗敵,知道他有個妹妹,也聽聞棠家為表對太子殿下忠心,将妹妹送入洛京。可這并不能解釋你的身體情況。”
“神醫大人,我真不知道。”
“好,九針渡厄并非下針起效,施針九次後可見病源。即日起,每十日施針一次。”
“我若活不到第九次呢?”棠吟戲谑道。
“隻要你的心脈不斷,我就有辦法讓閻王放人。”
藥爐迸濺出火星,慈鈴看向她腰間的扇子:“這把扇子哪得的?”
棠吟擡起扇面,捏住柄底轉了一圈,金光流轉,煞是好看。她心知慈鈴的試探,眸光微動,将扇遞出:“喜歡?送給你。”
爐火搖曳,慈鈴驟然出手,掐住棠吟的細腕,把她拽近。
指腹下的脈搏跳動有力,說明眼前人身體恢複良好。
陰陽共生,她生來與常人有異的奇經八脈自動将傷毒融成了血液循環的一部分,井然有序的壓制着那股未知的力量。
這種自身無法承受的外力是最危險的。有朝失控,輕則走火入魔,重則屍骨無存。
慈鈴産生了莫大的興趣:“你最好跟我說實話。”
藥香撲鼻,棠吟收斂笑意,半面藏于扇後,“神醫大人,小心......好奇心害死貓。”
慈鈴手中金針不經意間刺入她的皮肉:“你内力未完全恢複,強行運功是會死的。老實交代,否則我有的是辦法讓你難受。”
棠吟道,“我無所謂,倒是你見不到想見的人,豈不可惜?”
慈鈴一怔。
“你難道不想見......”棠吟嘴角輕勾,緩緩吐出那個名字,“淵獻?”
慈鈴眸光驟冷,手中力道微松,警惕地看着她澄澈的雙眼。
這個名字,五年間如同人間蒸發。
棠吟開口的刹那,慈鈴心跳加快,這兩個字陌生又熟悉,仿佛複燃的火焰,灼燒着她的理智。
棠吟抽回手腕,抹去湧出來的血珠:“我能幫你。”
慈鈴眉頭緊鎖:“憑什麼信你?”
“神醫大人見多識廣,想必知道江湖中有把名為‘十四’的刀扇。”棠吟站起身,輕搖小扇,“我手中這把與它取自同一塊昆侖冰岩。”
棠吟這句話的份量,無異于揭露底牌!
十四開若漫天繁花,冰刀散去,十步殺百人。其主人正是行隐司掌司令——“弑妖神”楚焰。
慈鈴不禁猜測起她“棠家嫡女”身份的真實性。
棠吟将系統跳躍出來的文字逐一念出:“行隐司設有十二武神,誅邪滅魔,匡扶正道。淵獻位列其中,聽命于掌司令楚焰,你一直想找楚焰問其身世,卻苦于沒有門道。現在,我有辦法幫你。”
淵獻是慈玲從小一起長大的師兄,算她半個親人。
聖醫莊大火後沒找到淵獻的屍首,所以慈玲始終堅信他活着,後來得知淵獻入了行隐司,她便想方設法接觸行隐司,怎知天不遂人願,行隐司下山執行公務的弟子卻說沒有此人。
慈鈴眼底一片漠然:“我如今有官職在身,不得離京。你是人質,關系全族性命。咱倆走到城門口,一個五馬分屍,一個滿門抄斬。”
棠吟長睫微垂,“我們可以共赢。”
“你想要什麼?”慈鈴問道。
“他人認定是棠衍引毒入京,我要為他洗脫罪名,找到解藥。”
慈鈴輕笑:“棠衍正被全力搜捕,你為他脫罪可會得罪不少人。”
棠吟輕歎,“該得罪早就得罪完了,我今日書信宗親從中斡旋,讓宮中下令将此案交由閻羅司查辦,這裡面涉及鬼蓮教,行隐司必然介入,到時候,你會有很多機會能和他們打交道。”
慈鈴動容。
“既然交由閻羅司查辦,何苦又用淵獻引我?”她問道。
“給你一顆定心丸,才能全力以赴。萬一宗親沒有成功,而我有你便勝天半子。”棠吟道。
“可我怕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