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更怕找不到淵獻。”
提到淵獻,她臉上的情緒才會變化,除此以外,看不出多餘的波瀾。
“......你們棠家人,都是人精。”
“彼此彼此,神醫大人。”
“九針渡厄,是我慈家獨門醫術,不白治。”慈鈴轉身收拾藥箱,言語十分鎮定:“一針二十金,診金單我先開給你,治好了再付錢。”
棠吟一聽,頓覺離譜:“神醫大人胃口挺大啊。”
慈鈴低歎道:“救命錢還嫌貴,将來打一口上好的楠木棺材風光送葬可不止這點。”
爐火慢燒,藥香彌漫開來。
棠吟往榻上坐了。
慈鈴側身道:“有些人自打出生便處在江湖風雲中,本身是一件人人樂道的事情。”
她跨上藥箱,轉身離去,“醜話說在前,蒼生大義沒我的命重要。若功虧一篑,别怪我。”
房門外頭的風雪卷進來,爐火倒了方向。
棠吟心知,慈鈴比誰都在乎蒼生大義。
醫者度衆生,難度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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議事閣中,司空承把檀木盒放在長桌上,面向謝堪打開。
木盒内有一截枯萎的烏木藤蘿,旁邊掉落三朵發黑的幹花。
即使沒了生機,看上去也妖異無比。
謝堪沉默着,麾下雙手緊握。
門外有人踏雪而來,二人不約而同地擡頭看去。
一道撐傘的芸黃身影出現,司空承趕忙奔去:“神醫,棠姑娘怎麼樣?”
慈鈴目不斜視,收傘後徑直往謝堪手側坐下。
謝堪對她急轉直下的情緒摸不着頭,但他比司空承沉得住氣。
司空承屁颠屁颠跟在她身後念叨:“神醫,棠姑娘好些了嗎?”
慈鈴:“......”
司空承快步追上去:“神醫神醫?”
慈鈴指尖揮動,将其定在原地:“吵死了。”
司空承委屈得看向謝堪,示意解救自己。
謝堪無奈笑笑,聚氣指尖,倏然解了司空承的穴道,轉而問道:“怎麼了?”
“棠姑娘的傷,我治不好。”她看起來十分平靜。
一時間,落針可聞。
司空承挺着僵硬的身體:“什麼?”
“聖醫莊乃醫家之首,醫術集天下大成,連你都沒有對策嗎?”謝堪說道。
慈鈴歎了口氣:“謝大人,我并不願意多涉足江湖之事,我的醫術也擔不起‘百醫之首’的名号。盡早把人送回去,說不定還能和家人團聚些時日。”
司空承渾身力氣當即洩了下來,“我爹說過妙手神醫通回天之術......”
都說司空家個個心狠手辣,竟出了如此仗義的公子。慈鈴腹诽。
慈鈴道:“人自降生就注定會死,縱然回天又有何用。”
謝堪瞥見她指尖滑動,正襟危坐:“既然如此,就按神醫所言,送她歸家。”
司空承反駁道:“不行!太危險!”
慈鈴嗤笑一聲,繼續道:“若她死在閻羅司,我可不擔罪責。”
哪怕長公主恨棠家恨得牙癢癢,正面對上也得給三分薄面。
棠吟真出了事,棠家軍必然踏平閻羅司。
“司空公子莫不是......”慈鈴試探道。
“才不是!”司空承立刻跳起來否認,“因為......棠将軍是我的偶像,她是棠将軍的妹妹,當然要多關心。”
“你的偶像被全城通緝,風頭無量。”慈鈴調笑道。
“再怎麼說,你和棠将軍是出生入死的戰友,怎麼一點不着急?”司空承準備反駁,怎料慈鈴壓根不打算接他的茬。
她向謝堪撐起一個假笑:“謝大人?”
謝堪道:“可以。”
慈鈴點點頭,擡高了音量:“那就快些準備,以免節外生枝。”
門外片片鵝毛紛揚而下,那抹芸黃逐漸消失在二人視野中。
司空承兩步沖到謝堪面前,猙獰道:“她一定是千面鬼假扮的!棠姑娘傷勢未愈,将軍府被查封,難道送去千裡之外的北川?你瘋了不成?!”
謝堪面色凝重,不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