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寬皺起眉,推開門下了車查看情況。
尾燈邊的保險杠被撞歪了,一輛冰梅粉的保時捷就停在後面,車主下車——是蔡理理。
又是蔡理理?看到那個女人,餘知洱一陣無奈:看來他今天算是躲不開這位蔡小姐了。
蔡理理還穿着在酒吧的吊帶裙,隻是肩膀上披了件綠色的罩衫,“哒哒哒”風風火火地走到餘知洱所在的副駕駛旁邊,她毫不猶豫地敲響了車窗:“喂!”
說到蔡理理,她給女裝的餘知洱下藥後,本來已經平複了心情,誰知一步一扭地追出來,她想給餘知洱送他落下的包時,正看到餘知洱被石寬抱上了車。
“哼”的一聲,她一瞬間又不舒服起來,覺得這個女人有點狐媚子天賦,所以一路火花帶閃電地追到了餘知洱家門口,撞了石寬的車屁股。
石寬和她理論起來,語氣還是壓抑住的平靜:“為什麼撞我車?”
蔡理理向來眼高于頂,對于石寬這個網約車司機連搭理都懶得搭理,她舉起手上屬于餘知洱的包,繼續敲着窗戶:“喂喂,裡面這位美麗的小姐,可以出來一下嗎?”
餘知洱忽然打了個冷戰。
不是因為蔡理理,而是他在看到蔡理理手上捏着的包時才意識一個嚴重的問題:這個包以及他今天穿的從頭到腳一身的行頭,全都是他陪蔡理理購物時買的。
她要是認真地觀察了……會認出他來的吧。
冷汗一下子從額頭上冒出來,蔡理理若是知道了他是個有穿女裝癖好的變态的話,很快他們這個圈子裡所有的人都會知道,一瞬間蔡理理敲窗戶的聲音忽然飄遠了,但是沉重可怕,像是某種不詳的預警。
然後下一秒,敲窗戶的聲音停了,蔡理理“喂喂”吊兒郎當的聲音也停了。手腕被抓起,蔡理理不可置信地看着那個膽大包天的“刁民”:“你幹嘛?”
石寬實在不想跟一個女人發火,但是這個女人實在太潑辣了,并且吓得車裡那個女孩兒渾身發抖,那他就不再能夠坐視不理了。
“有話好好說,不要欺負人。”
他眸色微沉,手掌握着蔡理理的手腕不重,卻極穩。那一瞬間,他仿佛成了整個混亂局面中唯一的錨點。
餘知洱不由自主看向他,卻恰好撞進對方的目光裡。
石寬轉頭看了他一下。
隻是一下,卻好像有點什麼被輕輕點燃了。那目光不熾熱,卻專注,像是無聲地問:“你還好嗎?”
餘知洱眨了眨眼,仿佛想說什麼,卻又咽下。手無意識地在裙邊一絞,再一絞。他沒意識到自己眼角的慌亂正透着一種微妙的可憐,而那可憐恰恰成了最動人的那根弦。
于是石寬皺着眉,壓低聲音對蔡理理說:“别再吓她了。”
“我吓她?”歇斯底裡的蔡理理進入尖叫雞狀态,瘋狂掙動着手腕,“你要打女人啊你!”
石寬最應付不來這種撒潑的女人,兩條眉毛擰起,還是放開了她:“還有你撞了我車子的事情,得賠償。”
一被放開,蔡理理就立刻又去敲車門,石寬的臉上現出怒色,再次制住她的手腕:“我說了,有事說事,别拿别人出氣。”
蔡理理被迫扭過身子來,她尖叫着朝自己的車上喊:“小張快出來啊,要打架了!”,她瞪大眼睛,“你們有人當我沒人嗎!”
蔡理理身邊真的跟了個小男助理,不過小白臉一個,眼看着不出來不行了,終于戰戰兢兢地從車裡鑽了出來。
然後兩邊就打了起來。
……餘知洱不知道那能不能算作打架,因為蔡理理的男助理實在是太瘦弱了,他那點可憐的小力氣簡直是讓人看笑話,一下子就被石寬推了個倒栽蔥。
而蔡理理是不參與戰局的,她一邊撥着電話一邊嚷:“你看着來警察把你們都抓起來!還有你,”,這句是她對着一直在車裡沒出來的餘知洱喊的,“到時候你就等着被揭穿吧,有你丢臉的!”
心跳好像驟然停了一拍,完蛋了,真的被蔡理理看出來了,但是這個念頭還沒落地,他又聽蔡理理嘲諷石寬:“你知不知道她是别人的女朋友,你和餘家少爺的女朋友卿卿我我,等着吧你!”
……哦,原來她沒看出自己是男扮女裝,隻是通過自己這一身的裝扮以為,呃,女裝的自己是自己的女朋友。
這句話乍一聽有點繞,不過蔡理理沒發現他是個變态——隻以為他被戴了綠帽子,已經很好了。
在他們四個争執不休的時候,一輛庫裡南開到他們旁邊,車上,裴度川摘下墨鏡。
裴度川算是餘知洱一個很遠房的表哥,比他大三歲,以朋友來形容他們兩個的關系不夠暧昧,但以性伴侶來形容的話他們實際并沒有發生過關系。
因為裴度川是個極度喜新厭舊的人,而餘知洱和他在幾歲的時候就認識了,在他有性的概念之前就已經變“舊”了,不過大概是因為餘知洱長得極其對他胃口的緣故,“舊”了的餘知洱他依然喜歡。
現在裴度川也時不時會來餘知洱這處公寓住上一天半天,甚至是帶年輕的男伴女伴來過夜,因為按他的說法,這處公寓十分的現代化,正适合哄那些年輕男女。
不過今天看樣子是出了點狀況,裴度川搖下車窗,看向擋了路的兩輛車:“怎麼?門衛那裡有貼告示不允許未登記車輛入内吧,怎麼連網約車都能進了?”
聽到那個熟悉的聲音,餘知洱眼前一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