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李頭把獄神司的人帶到了離他家不遠的地方，給他們指了自家的方向，便停下了腳步，他是不會過去的，一會兒要是打起來了，那萬一傷到他了可不行。

“你們去吧，我就不過去了，我要回城找我兒子去了。”老李頭縮了縮脖子，轉身就走，來的路上他已經和獄神司的人商量好了，打起來的話，損了他家多少物品可是要賠償的。

許正陽讓手下的人給他讓了路，沒人再去管他的去向，等抓了人，他自然會來獄神司領賞。

人圍上來的時候，甄如玉就坐在院子裡，靜靜地看着他們。

他穿着一身粗布衣裳，再沒平日裡的公子模樣。

雙拳難敵四手，更何況獄神司人多勢衆。

他拄着劍半跪在地上喘着粗氣，看向許正陽的眸光盡是不屑，“想抓我？”他喘着粗氣，猛地吐出一大口血，那血泛着黑色，不知何時，他喂自己吃了毒藥。

劍已經支撐不住他的身體，在許正陽面色大變向他奔過來的時候，他倒了下去。

*

老李頭轉頭朝着青州城内方向走去，美滋滋地想着，等他們抓到了人，自己就可以拿到賞金，下巴都揚起了幾分。

眼看着就要到城門口了，他聽到有人在叫他：“阿公，您要去哪裡啊？”

這聲音他熟悉得很，就是甄如玉的。

他有些不安，停下腳步回頭看了看什麼都沒發現，他松了口氣，是自己想多了吧？甄如玉現在應該已經被抓了，不可能出現在這裡的。

然而，就在他轉頭的瞬間，面色倏然蒼白下來。

“阿公，是要進城嗎？”甄如玉語氣輕飄飄地，“怎麼不回家啊？”

老李頭顫巍巍地後退，在甄如玉的逼視下轉身就跑，甄如玉就在後面不緊不慢地跟着，看着他離青州城越來越遠。

天已經黑了下來，許正陽一行人帶着甄如玉的屍身往回走，走到一半的時候見到一人躺在地上，張魯上前看了看，才發現這人竟然就是給他們報信的老李頭。

他的喉間一道血痕，雙目圓睜，臉上滿是驚恐，屍身不知在這冷地上躺了多久，已經非常硬了。

“隊長，是老李頭。”張魯神情嚴肅。

許正陽眉心皺起，這老頭走的時候還說不用他們安排人護送，轉頭就死了，“把他也擡着吧，通知他的家人一聲。”

抓到甄如玉這事伏明珠也知道了，這湊熱鬧的性子改不了，以探望沈佳人為名特意去了趟獄神司。

甄如玉原本溫潤的面容此刻灰敗不堪，平靜地躺在那裡。

“我聽說了你們抓甄如玉的過程，能确定這人就是甄如玉？”伏明珠眉眼低垂，總覺得哪裡不太對勁，當時逃跑的可是甄如玉和阿醜兩個人，怎麼現在隻有一個甄如玉？

“我們和甄如玉交過手，他的招式動作，說話的聲音，身高全和甄如玉對得上。”許正陽聲音微沉，他也覺得奇怪，“來向我們提供線索的老李頭死了，一刀斃命，能對他下手的也就是阿醜，可是，如果阿醜殺了老李頭的話，為什麼不去保護甄如玉呢？”

伏明珠和許正陽對視一眼，瞬間就想到一起去了，“易容！”就像之前的阿福一樣，這個人是易容的！

許正陽摸着甄如玉的臉皮，一點點摸索着，愣是沒找到人皮的邊緣，“沒有面具？”

“怎麼可能？”伏明珠不信，自己上手摸了起來，還真就沒摸到。

不信邪地脖子後背通通翻看了一遍，藥水也上了，愣是沒有人皮面具的痕迹。

“這人真是甄如玉？”伏明珠不信，直覺告訴她，甄如玉沒那麼容易死，尤其是還有個死得不明不白的老李頭。

倆人正研究着，李開來報，說有人來認屍。

把人帶過來一看，竟然是甄如玉身邊伺候的那個丫鬟，名叫雙喜的。

她面色有些蒼白，眼睛紅腫帶着無措跟着李開進了停屍間，伏明珠和許正陽退開，把位置讓給了她。

雙喜沒看他們兩人，徑直走向了躺在那裡的人。

她牽起了那人的左手，左手食指的第一個關節處平整光滑，她的眼淚一下就掉了下來。

淚光朦胧中，她想起公子要離開的那天，他們一起做的飯，公子沒進過廚房，第一次下廚就把自己的手劃了個口子。

幸好，幸好。

“雙喜姑娘，你認好了嗎？”許正陽盯着她，試圖從她的臉上看出什麼。

“嗯。”雙喜聲音哽咽，放開了那隻手，擡頭看着許正陽，“是我家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