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很對不起,讓你陷入這種境地,遭受無妄之災……”
柳白巳突然哽咽着,從西褲口袋中掏出一塊手帕,拭了拭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淚。我分明瞧見他從縫隙間偷偷瞅了我一眼,發現我正盯着他,又咿咿嗚嗚地假哭開來:“都是我的錯……”
幹嘛啊,戲瘾犯了嗎?
我道:“我還沒說完,你等我說完再開演也不遲。”
“好的,請繼續。”他光速收好帕子,乖巧地坐得端正。
果然是鳄魚的眼淚,收放自如。
“人家是看你表情太嚴肅了,緩和一下氣氛嘛。”他為自己争辯道。
我才發現自己一時不察把心聲漏出來了。
“蕭鸮已經開始反入侵了,作為入侵者的你,能感覺到吧?反入侵到奪回一部分權限的程度後,她就會全局格式化。所以我們最遲也要在第七天早上八點之前脫離副本,否則意識很有可能會被一起格式化掉。”
現實的時間流速與此間不同,我在這裡呆了四五天,但據蕭鸮所說,外頭也才過去不到四個小時而已。故根據她的計算,格式化進度會在第七天時針指向早上八點的那一刻徹底完成。
“還有,你給我安排的是什麼鬼任務啊!”
說到這裡,我騰地站起來,沖天的怨氣使我不由得高聲了些,幾乎是吼出來了。
一低頭,發現他縮在沙發裡瑟瑟發抖,美眸含淚,又驚又怕,吓得都不敢吱聲了。
我噗嗤一聲就憋不住破了功:“說話!”
原本我還擔心自己語氣是不是太重,但看他這副吓壞了的樣子,我心底頓時湧上一股難言的淩虐欲,就像可愛侵略症忽然犯了,牙根發癢,想找個什麼東西狠狠咬上一口,甚至負罪感都暫時抛到九霄雲外去了。
“話。”柳白巳顫顫巍巍擠出一個字。
“好了,不逗你了。”
我重新坐回沙發裡,“我該說的都說完了,接下來是你的坦白時間。
“順便提醒你一句,如果不完成額外生成的任務,還不知道會有什麼後果。蕭鸮說被篡改後的程序甚至自動生成了一套懲罰機制,所以我想我們也該互幫互助。”
不過對于我來說,“存活七天”和“成功逃離”并非什麼節外生枝的任務,倒也不需要花費額外的心力,眼下隻要專心緻志,為逃出副本而做好準備就行。
隻有一點,我到現在還舉棋不定——
任務5中的“成功逃離”,到底指的是逃離酒店,還是逃離遊戲?
如果隻是逃離遊戲,我完全可以在酒店内呆到第七天,再用蕭鸮告訴我的方法,脫離副本;
但如果是逃離酒店,那我就得在第七天以前,至少在第七天早上八點前,必須離開酒店,并保持存活狀态。
看樣子,無論如何都得和沃克合作了。
柳白巳點點頭,頃刻便恢複到正常狀态——哈,這副楚楚可憐的樣子果然也是裝出來的,“我的異能名為【三流驚悚小說家】,發動标志應該是這對修改不掉的紅色瞳孔。”
一邊說,柳白巳一邊伸手過來捉我的手。我不明所以,但沒有反抗,想看看他究竟要做什麼。
他将我的指尖輕輕按到眼皮上——好燙!
我蓦地縮回手,驚疑不定地,與他面面相觑。
這恐怕是他渾身上下溫度最高的地方了。我甚至懷疑他是不是把全身的體溫集中到了眼球上,所以其它地方才冷得像塊冰。
“這是正常現象嗎?”我問。
“不清楚,我異能的适用範圍似乎很小,我對它掌握不多。”他搖搖頭。
“所以叫‘三流’?”
我多嘴問了一句,問完卻又開始後悔,有點想抽自己嘴巴子。
雖然異能在激活之初,作為擁有者的我們已知道它的名稱,并能通過名稱大緻推測它的使用效果。具體發揮成什麼樣,還得經過多次試驗才能進一步了解。
但想必誰都不會樂意聽到别人說自己的異能“三流”吧……盡管它的名稱裡本來就帶了這倆字。
果不其然,他很勉強地笑了笑,泫然欲泣道:“那兩條任務不是我給你安排的,是随機生成的,我現在還沒有足夠的力量控制它……”
說着說着,兩顆眼淚就掉出了眼眶,劃過洇潤的眼睑和雪白的肌膚,不過一個眨眼間就越掉越多,淚珠撲簌簌地流——我可算明白什麼叫“斷了線的珠子”了。
瞧着怪叫人心疼的。
看來是規則系的異能,怪不得他對它知之甚少。據我所知,這類異能一般需要依附于其它特定異能才能發揮出來,就像水一樣,倒進碗裡就是碗的形狀,倒進杯子裡就是杯子的形狀,倒進漏鬥裡就會全部漏掉,還真不是随便誰的異能都可以——
我都佩服我自己,現下還能分出一兩分心神分析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