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靜悄悄,必定在作妖。
我轉向他,卻見他眉眼沉沉,臉色冷厲,黑紅雙眸黯淡無光,嘴角緊緊地抿得平直,臉也拉得老長,任誰看都是一副心情不佳的樣子。
這又是咋了?
唉,要不怎麼說男人的心情是七月的天,說變就變。
我也懶得理他,現在正事要緊。
再往上,樓梯間盡頭是一扇簇新的鋼制防火門,想必門後就是天台了。
門上又挂着一把大鎖,鎖孔并未鏽住,且附近有一些劃痕,應該是客房部的工作人員需要上天台晾曬床品及毛巾、浴袍等其它布草,所以會經常進出。
但為了防止一些不必要的意外,比如有客人專程來此跳樓之類的(真别說,這樣的事其實不少),平時還是嚴防死守地鎖上了。
我掏出之前用過的萬|能|鑰|匙,搗鼓半天,左擰右擰,就是打不開。
也對,要是這鎖能輕易打開,酒店的入住率肯定居高不下,專門開房自殺的人其實數量不少。
幸好我早有準備,又取出一本書。
“你不好奇,我的異能究竟會有什麼效果嗎?”
本來不知為何,柳白巳非要背對着我站着,一副專心面壁思過的樣子。聽了這話,總算願意轉過來給我個正眼了,隻是仍舊不說話,隻輕微地點了兩下頭,腦後的高馬尾随之甩起細碎弧度。
哎呦,一會兒沒看住,眼圈又紅了。我到底哪裡讓他受委屈了?我也沒幹什麼吧!
還是希望他能識大體一點,畢竟我現在真的沒空哄他。
我閉上眼,在心裡仔仔細細地,将液壓鉗的模樣臨摹了一遍又一遍。
“《機械設計手冊》,盛枞,3018。”
即使合着眼,我仍然能看見異能發動時,綠光透過薄薄的眼皮在視網膜上留下的殘像,宛如為我播放了一場光怪陸離的電影。
睜開眼,就見柳白巳一臉錯愕地看看我,複又低頭——
看向我手裡的液壓鉗。
“這就是你的異能嗎?”
他喃喃道,仿佛精神受到了極大的沖擊。
“啊,是。你很意外?跟你們的比起來,是不是沒有那麼神通廣大?”
我已經在動手剪鎖了,渾身的力氣都狠狠壓在那把鎖上,恨不能整個人都飛起來,牙關也因此咬得死緊,就好像他的話讓我産生了極大的恨意,所以不得不像這樣咬牙切齒地回答。
該死,我的虎口都要裂了,這鎖怎麼死活剪不動!
這看上去明明隻是一把普通的挂鎖!
“我來吧。”
柳白巳把我擠到一旁,接過液壓鉗,手背青筋霎時根根暴起,猙獰可怖——我分明瞧見他的腮幫子鼓起一瞬,定睛再一看,又放松下來了,快得仿佛隻是我眼花。
“好了。”柳白巳一揚手,空中登時劃出一道完美的抛物線,砰地砸進角落裡的雜物堆中,激起驚濤駭浪,“進去吧。”
“我的液壓鉗呢?”
我被灰塵嗆得咳嗽,攤開的手掌朝他眼皮子底下一伸,跟他要我的液壓鉗。
那可不是普通的液壓鉗——至少把它變出來的那本書,不是普通的書。
柳白巳一僵,一時間連自己還在跟我怄氣也忘了,“你還要那把液壓鉗嗎?我不知道……已經弄壞了……”
“你跟個液壓鉗發什麼脾氣?!讓你不爽的人是我,有什麼氣就沖着我來!”
我又氣又急,噔噔噔跑下樓梯,從覆滿塵埃的雜物堆裡撿起壞掉的鎖頭和液壓鉗,看清它們模樣的那一刻,眼眶都瞪得生疼——
液壓鉗被整個兒生生捏彎、扭曲變形成麻花不說,鎖更是被絞得幾乎像一片芝士那樣薄,扁成一團,完全看不出來原先的樣子。
要是柳白巳開家糍粑店,單憑這一身勁兒,絕對能将每一塊糍粑都打得柔軟Q彈,賺得盆滿缽滿。
不對,跑題了。
總之,這絕對不是人能擁有的力量。
要知道,液壓鉗的鉗頭和液壓缸可是高強度合金鋼做的,壓扁一塊1毫米厚的鋼闆所需要的力,相當于一輛小汽車壓在人類手上的重量——這家夥竟然能把鎖頭連帶液壓鉗一塊兒弄壞,肉體凡胎根本不可能擁有這樣的肌肉強度!
他到底是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