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她塞了葉片蟲屍體進去的那顆頭瘋狂搖晃着,拖在地上無力地幹嘔,将四周的花木撞得一片狼藉。覆蓋着堅硬的鱗片,豎起的蛇瞳一片陰冷,猩紅的蛇信子時不時吐露,獠牙尖利高聳。這樣的蛇頭還有七個,在這片林子裡肆意妄為地折騰。
隻是短短看一眼的時間,便立刻有其他三個頭朝她蹲着的這棵樹攻來,鹭宮水無找準時機,縱身一躍的同時發動了反轉術式。手臂上的傷口愈合,她換手抓住了一片蛇鱗的邊緣,在蛇頭試圖把她甩下去的過程中不斷向上攀爬。
幾次在其他蛇頭的幹擾之中脫手,鹭宮水無在幾個頭之間跳躍閃躲,引着它們相撞。鱗片鋒利的邊緣一次又一次割開她的掌心,反轉術式修複的速度幾乎快要趕不上她受傷的速度,但好在都是一些輕微的皮外傷而已。
終于落到了她認為理想的位置,沒有絲毫的猶豫,扯下完整的鱗片時滾燙的血液濺了她滿臉,鹭宮水無以手為刃,将自己整個手掌都插進了這妖怪的軀體之中。
應該是叫作八岐大蛇吧,這家夥的頭太多了,擔心術式施展出來的效果不好,她可是采用了彼此之間接觸面積最大的辦法。整個身體都緊緊地抱着蛇頭,鹭宮水無滿臉血污,白皙的臉龐被粘稠的猩紅液體沾染,金色的眼瞳卻更加明亮。
将手抽出時帶出更多噴濺的血液,她的浴衣已經完全髒了,淺色的衣料上斑駁着成片的深紅。
站起身時耳邊翻騰着倒塌和嘶鳴的雜音,多少有些聒噪。鹭宮水無抹了一把臉,原本還未凝固的血點在她的臉上勻開,黑發被風撩起,眼下的血迹像一朵妖豔的紅花。
她将食指豎在嫣紅的唇前,輕輕地‘噓’了一聲。
連吼聲都戛然而止,腳下的巨物在噓聲落下的瞬間停止了所有的響動,狂躁的蛇頭和蛇尾終于在這一刻恢複平靜。
「契約精神」
鬼哭狼嚎一般的風聲都變小了,整個樹林似乎又恢複了平靜。被風吹起來的黑發重新落下,遮住了鹭宮水無的臉,她垂眸看着自己被血染得鮮紅的雙手,身體因為興奮而不停發顫。
真的,好爽。
與和兩面宿傩戰鬥時身體和大腦都要高度緊繃的那種感覺截然不同,好久沒有這樣酣暢淋漓地活動身體了。身體的每一寸都舒展開來,感覺像是經曆了一場刺激的攀岩運動。
轉動了一下脖頸,又伸展了一下四肢,鹭宮水無從已經匍匐在地的蛇頭上跳下來,振臂高呼:“好耶!”
本來想回頭看看八岐大蛇到底怎麼樣了,但是突然橫插進來的笑聲打斷了她的思維。鹭宮水無側頭朝着笑聲傳來的方向看去,看到了一個稱得上是極為俊俏的少年。
沒有絲毫避諱的意思,這少年站在原地,笑眯眯地擡起手朝她揮了揮。就算沒有被她回應也依然保持着得體的笑,黑發少年無視了鹭宮水無始終落在他頭頂犄角上的目光,從浴衣的袖口裡拿出了一方手帕遞向她的方向:“要擦一擦臉嗎,姬君。”
他和裡梅的發型差不多,隻是頭發更長一些,掃在肩頭,襯得臉很小。頭頂的紅色犄角從齊劉海裡探出,卻隻有左邊有。狹長的鳳眼眼尾染着淡淡的紅,鼻梁高挺、櫻唇飽滿,有點男生女相的意思,眯眼笑的時候帶着說不出的邪氣。
她很早就看到他了,在她和八岐大蛇打架的時候,這個人就一直站在遠處根據她和八岐大蛇的戰況調整圍觀的距離。明白打架不波及圍觀群衆的道理,再加上他好像也沒有插手的意思,所以鹭宮水無沒有管他。
不知道是不是這個世界裡的妖怪都有怪癖,蜘蛛妖也是,這個少年也是,都喜歡先偷偷觀察。不過這少年也算是她目前見過比較漂亮的妖怪了,地上躺着的那個甚至連個人形都沒有呢,雖然還是沒有裡梅看起來順眼就是了。
鹭宮水無的視線從他的犄角上移開,一路向下落到了他身上那件繁複華貴的浴衣上。在心裡大緻估算了一下他的身高體型之後,她終于扯開唇角對着他笑了。潔白的牙齒在臉上血污的映襯下顯得有點森然,她就這樣保持着這個笑容,擡腳朝着少年走來。
終于等到她有所動作的少年握着帕子的手不自覺地攥緊了一些,身體也緊跟着不着痕迹地往後退了半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