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言川不習慣花錢大手大腳,隻訂了一個兩百元一晚的單人間,淩晨,才洗完澡躺下,心跳卻仍未平息下來。
第二天,顧昙一大早就起床,因為說好了要帶陳熙去醫院複查心髒。陳熙長成了大孩子,今年剛上初一,臉上也褪去了原本的稚嫩。
陳熙頭發亂糟糟一片,眼角還沾着眼屎,她打個哈欠,拖長了音節說:“老—師——你怎麼這麼早就過來。”
“不是說好了今天去醫院嗎,快去換衣服。”
自從七年前那件事發生以後,顧昙不敢再讓陳熙在福利院裡繼續念書,而是和院長商量讓她在外面的小學上課。
等到陳熙要上初中了,顧昙就在學校旁邊租了一個房子給她住。
顧昙在門口的椅子上坐着,看着熙熙從房間裡跑出來,又飛快地竄進衛生間,水聲噼裡作響,很快,她背上一個包,走到門口,“我好啦!走吧?”
陳熙一點也沒有小時候的那樣乖巧可愛,現在完全是一個青春期少年的模樣,前幾天還吵着問顧昙,她到底能不能打耳洞,班上有好多同學打了,她也想變得酷酷的。
每次顧昙給她買衣服也很挑剔,不愛穿純白T恤配牛仔褲,而是喜歡破洞褲,說是穿在身上步步生風。
到醫院,例行要做心髒彩超,耦合劑冰冰涼涼地被抹在胸口,陳熙故作誇張地大喊:“好冰好冰!老師救我。”
“好了好了,别亂動,馬上就好了。”顧昙站在一邊,心裡卻不自主想起昨晚的情形。
沈言川面對她侃侃而談,眼睛透出來的是和小時候一樣的堅毅,站在燈光底下那麼耀眼。顧昙幾乎覺得她與這個破舊的宿舍格格不入。
她走了以後,顧昙拆開禮物,一瓶香水,上面寫着一串字母——是顧昙從沒有見過的牌子。
心裡想的是買這種禮物太過破費,畢竟沈言川才剛剛找到工作,是要稍微節省一些的。
“喂,喂喂?你怎麼發呆啊?我都查完了。”
陳熙拿衛生紙擦身上的凝膠。
顧昙的心思被叫回來,這才悠悠地說:“沈言川昨晚回來了,約我今天晚上吃飯,你的晚飯自己解決?”
“這不公平,你說好帶我吃薩莉亞的,還有帶我去打耳洞,明天假期就結束了......”陳熙嘟哝着說。
“熙熙,等下一個周末行不行?”
“不要。”說着,陳熙就開始嗅聞顧昙的衣服,特别像一隻薩摩耶,“老師,你身上的味道好好聞,是不是噴香水了?我早上就聞到了!”
“你聽話行不行?就一個晚上。”
“不要嘛......”
顧昙總是拿這個孩子沒有辦法,于是再一次縱容她:“那你晚上和我一起去?”
“好耶!”
顧昙再三叮囑她,要文靜一些,不可太過活潑。并在短信裡告知沈言川,陳熙也要跟着來一起吃飯。
沈言川回複她:我也很久沒有見到熙熙了,有些想念。
餐廳約在市中心的一家私房菜館,顧昙下午帶陳熙去打耳洞,這個小姑娘又異常地堅強,硬是一聲不吭地打完兩隻耳朵。
耳垂還有些紅腫,顧昙給她買了一對銀質耳釘,因為聽說戴銀子不容易發炎增生。
晚上要見到沈言川姐姐了,又新打了耳洞,陳熙想到這些便不自主地雀躍起來。
顧昙她們先到的餐廳,沒一會兒,沈言川也到了。陳熙目不轉睛地盯着沈言川看,發覺她不再是小時候記憶裡的那個沈言川了。
她印象裡的沈言川很瘦,皮膚也不白。
而現在,沈言川穿着最簡單的白襯衫,卻透出一股大人的感覺。陳熙也不知道什麼是大人味,隻覺得沈言川變了許多。
“言川姐姐!這裡。”
陳熙坐在顧昙旁邊,朝進來的沈言川招手。
“顧老師好,熙熙你好,你們有沒有點菜?”沈言川在她們對面坐下。
顧昙将菜單遞過去,“點了一個冰淇淋烤布蕾,還有幹鍋花菜,都是熙熙要吃的,你看看想吃什麼?”
點好菜以後,沈言川忽然問及熙熙:“她上幾年級?”
未及顧昙說話,陳熙便自報家門起來:“我今年上初一。”表情還帶着些許不知名的驕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