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時分,安全屋的會議室裡氣氛凝重。阮璃将淩夜的筆記本放在桌子中央,那本皮質封面的書籍看似普通,卻散發着一種難以言喻的能量。所有人圍坐在桌旁,面色嚴肅——顧霆、陸寒川、兩個版本的夜枭,以及林小雨。
"淩夜說這是顧霆父親研究的一部分,"阮璃輕聲說道,回憶着昨夜的對話,"但我們需要确認其真實性,以及...其中可能的陷阱。"
夜枭一号伸手觸碰筆記本,眉頭緊鎖:"能量特征與我們從瑞海灣帶回的資料相似,但更...古老。這确實可能是顧光耀早期的研究。"
顧霆謹慎地拿起筆記本,翻開第一頁。那上面的字迹與他父親的筆迹一緻,卻比他記憶中更為年輕有力。"這是父親的字迹,"他确認道,聲音略微顫抖,"但日期...這些研究早在我出生前就開始了。"
阮璃注視着顧霆,能感受到他内心的震動。一個人發現父親有如此多不為人知的秘密,那種複雜情感難以言表。她幾乎想伸手觸碰他的手臂,給予安慰,卻又擔心這個舉動在衆人面前過于親密。
顧霆繼續翻閱,臉色越來越凝重:"這裡描述了'夢境之門'的本質。父親認為它不是簡單的通道,而是現實與夢境的'交界面'。"他擡頭看向衆人,"他稱之為'意識的分界線'——區分個體意識與集體潛意識的邊界。"
"這與淩夜的說法有些相似,"阮璃謹慎地指出,回憶着昨夜的對話,"他說現實是從更高維度的'夢'中分化出來的。"
陸寒川警覺地看向她:"你相信他的話?"
阮璃感受到他語氣中的擔憂,不僅僅是對信息的質疑,還有對她判斷的關切。"我不相信淩夜,但我們需要考慮筆記中的信息。如果這确實是顧光耀的研究,那麼淩夜和他可能都觸及了同一個真相,隻是解讀方式不同。"
顧霆繼續翻閱,突然停在一頁上:"這裡寫着關于'橋梁'的理論。"他的聲音變得更加緊張,"父親認為,某些特殊的個體可以作為現實與夢境的橋梁,成為兩個世界的...錨點。"
"這正是淩夜對阮璃提出的邀請,"夜枭二号低聲說道,目光落在阮璃身上,帶着複雜的情緒,"讓她成為那個橋梁。"
房間内的氣氛瞬間變得更加緊張。阮璃感受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她身上,帶着各種不同的情緒——擔憂、警惕、甚至是某種恐懼。
"我不會接受他的提議,"她平靜但堅定地說,目光掃過每一個人,停留在顧霆身上,"我隻是認為我們需要理解他的計劃,才能更好地對抗它。"
顧霆的眼神軟化下來,帶着信任和感激。在那一刻,阮璃感到兩人之間形成了一種無聲的默契,超越了言語的溝通。
陸寒川走到阮璃身旁,站得比必要的距離稍近,仿佛在無聲地表達支持:"阮博士說得對。了解敵人的計劃是制勝的關鍵。"
顧霆繼續翻閱筆記,來到标記為"獻祭理論"的一章:"這裡說,打開或關閉夢境之門需要強大的能量,而這種能量通常來源于...獻祭。"
"什麼樣的獻祭?"林小雨緊張地問道。
顧霆沉默片刻,聲音變得低沉:"自願的生命獻祭。特别是具有特殊夢境能力的個體。"他擡頭看向兩位夜枭,"這就是你們所說的,在原始時間線中我必須...犧牲的原因?"
兩位夜枭交換了一個沉重的眼神,然後夜枭一号開口:"是的。在我們的時間線中,你犧牲了自己,用生命能量暫時封印了夢境之門。但那隻是臨時的措施,門依然存在,隻是被削弱了。"
"而我們回到過去,就是為了尋找更好的解決方案,"夜枭二号補充道,"一個不需要你犧牲的方案。"
阮璃感到心髒一陣緊縮。她想起淩夜昨晚的話——沒有人需要死去,沒有人需要犧牲。那是真的嗎?還是另一個精心設計的謊言?
"筆記中提到了另一種可能性,"顧霆突然說,指向一頁密密麻麻的公式和圖表,"父親研究了'能量重定向'的理論。簡單來說,就是将夢境之門的能量引導到另一個方向,而不是完全封印它。"
"這可行嗎?"阮璃問道,感到一絲希望。
顧霆搖頭:"筆記中說這隻是理論,需要特定的條件和設備。而且..."他的聲音變得更低,"依然需要強大的生命能量作為催化劑,隻是不一定需要完全犧牲。"
"所以無論如何,都需要付出代價,"陸寒川總結道,目光微妙地在顧霆與阮璃之間移動,"問題是誰來付出,以及代價有多大。"
會議室陷入沉默,每個人都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阮璃感受到一種沉重的責任感壓在心頭。淩夜向她伸出的橄榄枝是否真的能避免悲劇?還是另一種形式的災難?
"我們還有一天時間,"顧霆最終打破沉默,聲音中恢複了一貫的決斷,"我需要繼續訓練,掌握更多的夢境能力。同時,我們需要對筆記中的能量重定向理論進行更深入的研究。也許這是我們尋找的第三條路。"
衆人點頭同意,各自分配了任務。林小雨和夜枭一号負責研究能量重定向的可能性;陸寒川和夜枭二号繼續監控淩夜的活動和夢境網絡的發展;顧霆則與阮璃繼續夢境訓練。
散會後,阮璃獨自走向花園,需要片刻的甯靜整理思緒。清晨的陽光透過樹葉間隙灑落,在地面形成斑駁的光影,帶來一絲轉瞬即逝的安甯感。
"介意我加入嗎?"
阮璃轉身,看到顧霆站在她身後幾步的地方。陽光照射在他的輪廓上,為他增添了一種難得的柔和感。此刻的他不再是商界巨子,不再是命運選中的關鍵人物,隻是一個面對不确定未來的普通人。
"當然不介意,"她輕聲回答,感到一種奇怪的親密感在兩人之間流動。
顧霆走到她身邊,兩人并肩站立,目光投向遠處山間升起的朝陽。
"昨晚,通過我們的精神連接,"他開口道,聲音帶着少見的遲疑,"我能感受到你的猶豫和掙紮。"
阮璃沒有立即回應。是的,她确實在掙紮。淩夜的提議像一塊石頭壓在她心頭——一個沒有人需要犧牲的可能性,一個避免悲劇的途徑。盡管理智告訴她不要相信淩夜,但内心深處,那個始終希望找到最佳解決方案的部分卻無法完全拒絕這個可能性。
"我隻是...希望能找到一條所有人都能活下來的路,"她最終輕聲說道,"不必做出那種可怕的選擇。"
顧霆轉向她,目光柔和而堅定:"我理解。但有些時候,最誘人的選擇往往隐藏着最大的陷阱。"他停頓片刻,"淩夜提出這個建議,正是因為他知道你會被這種可能性所動搖。他在利用你的善良和希望。"
阮璃苦笑一下:"作為心理學家,我應該能看穿這種操縱。但作為一個人..."她搖搖頭,無法繼續說下去。
顧霆突然伸手,輕輕握住她的手,那觸碰溫暖而堅定:"阮璃,自從我們相遇的那一刻起,你就不再隻是一個旁觀者。你已經成為這一切的中心,不僅僅因為你的專業知識,還因為你對所有人的影響。"
他的聲音變得更加柔和:"陸寒川對你的态度從最初的懷疑變成了信任和關切;兩個版本的夜枭都對你表現出特殊的關注;甚至淩夜,也将你視為關鍵。你比你想象的更重要。"
阮璃感到心跳加速,不僅是因為顧霆的觸碰,更是因為他話語中包含的深意。她一直将自己視為這場博弈的輔助者,一個協助他人的角色。但現在,她開始理解自己可能處于某種命運交彙點的中心。
"我不知道自己能否承擔這樣的責任,"她誠實地說,"做出可能影響所有人命運的決定。"
顧霆的手指輕輕收緊,傳遞着某種力量:"沒有人能夠确定自己的選擇是對是錯,直到一切已成定局。我們能做的,隻是根據當下所知做出最真誠的決定。"他的目光深邃而溫暖,"無論你做何選擇,阮璃,我都相信那會是出于你的良知和智慧。"
這份信任如此沉重而珍貴,阮璃感到眼眶微微發熱。在這短短幾天裡,她與顧霆的關系已經從簡單的醫患關系轉變為某種更深刻的連結。一種基于相互理解和信任的羁絆,超越了專業關系的界限。
"謝謝你,"她輕聲說道,回握他的手,"這份信任對我意味重大。"
兩人就這樣站在晨光中,手握着手,分享着短暫而珍貴的安甯時刻。遠處,陸寒川的身影出現在花園入口,停頓片刻,然後悄無聲息地退回屋内,選擇不打擾這個私密的時刻。
午後,阮璃和顧霆進行了最後一輪夢境訓練。這次不同于以往,他們都明白這可能是迎接明天挑戰前的最後準備。
阮璃指導顧霆躺在特制的躺椅上,為他戴上改良版的夢境裝置。這幾天的訓練讓他已經能夠相當自如地掌控自己的夢境能力,但距離完全掌握還有一段距離。
"今天我們将嘗試更深層次的連接,"阮璃解釋道,聲音專業而平靜,盡管内心遠非如此平靜,"不僅是感知和防禦,還有主動影響夢境的能力。這可能是明天最關鍵的技能。"
顧霆點頭,神情嚴肅而專注:"我準備好了。"
阮璃開始引導,聲音平穩而溫和:"深呼吸,感受身體的每一部分逐漸放松...找到那道内在的光芒,讓它充滿你的意識..."
顧霆的呼吸變得均勻,身體放松下來,進入半夢半醒狀态。阮璃能看到他的眼球在眼皮下快速移動,顯示他已經進入了夢境狀态。
"你現在看到什麼?"她輕聲問道。
"光...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強烈,"顧霆的聲音變得遙遠而空靈,"它不再隻是圍繞着我,而是從我内部散發出來。"
"很好,"阮璃鼓勵道,"現在,嘗試主動引導這道光,想象它形成一個特定的形态,比如一條路徑,或一座橋梁。"
顧霆的眉頭略微皺起,顯然在集中精力。片刻後,他的表情放松下來:"我看到了...一座光橋,橫跨在黑暗的深淵上方。"
"穿過這座橋,看看它通向哪裡,"阮璃引導道,同時密切觀察他的生命體征,确保一切正常。
顧霆的呼吸突然變得急促:"我看到...一扇門。巨大的,古老的門,上面刻滿了符文。就像父親筆記中描述的夢境之門。"
阮璃心跳加速。這不在計劃中——顧霆似乎找到了通往實際夢境之門的路徑。"保持警惕,不要靠近那扇門,隻是觀察它。"
"門...在脈動,仿佛是活的,"顧霆繼續描述,聲音中帶着一絲不安,"有什麼東西在另一側,試圖穿透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