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元窈心底裡咂摸着這兩個字,心底裡隐隐升起一絲淡淡的期望來。
這還是他第一次沒有用冷冰冰的“周氏”,而是如此親昵稱呼她,豈非是已經開始肯對她破冰了?
想到這層可能,周元窈隐隐有些高興。
“叫你來是有件事交代。”江與安順了順氣,稍頓片刻又道,“祖母身體有恙,隻怕不好,府醫說要令祖母愉悅,病才有好轉可能,我思慮再三,除卻納妾沖喜外,便隻有一件事。”
周元窈聽他說“納妾沖喜”時,心明顯咯噔一聲,聽明白他的意思後,才放下一半心來,“是何事?”
“孩子。”江與安認真道,“若祖母得知你已有江家骨肉,病也許好得快些。”
“郎君的意思是……”
“假孕。”江與安道。
周元窈本以為他是要……
沒想到是讓她假孕騙過老夫人。
可就算如此,今日的江與安也算難得對她溫和了,周元窈也明白此事不可操之過急,假孕幫老夫人治病或許也是個機緣。
“好,一切都聽夫君的。”
江與安颔首,“那夫人請回吧,天寒,讓人送你回去。”
等送走周元窈後,江與安才去看那木格,不禁微微眯起眼睛。
密信不見了。
後來連續一個月,江與安都宿在了偏院,江府上下對這位少夫人的風評一下子翻轉開來,連谷雨去拿份例,那些小丫鬟都殷勤不少。
夜間,江與安躺在周元窈身側,方才的激烈場面已經褪.去,唯一提醒着她方才二人發生過何事時,卻是她身上的青紅痕迹和身體各處傳來的疼痛。
她眨着眼睛,蟬翼般的睫毛緩緩抖動着,看着剛剛結束,躺好的江與安,她忽然生出一個想法來。
若他們真的有個孩子,夫君會不會對她的抵觸能消融幾分?
她和夫君的孩子,不知會是何等模樣,小孩子軟軟的,兩隻眼睛滴溜圓,該是怎樣可憐可愛的模樣?
讓她如此想的原因是,她并不像近來傳聞中的那樣受寵,一切都另有原因。
約莫過了一刻鐘後,門被人從外面敲響。
可周元窈卻像是突然受驚,很是害怕這聲音似的。
下人很快端進來一碗黑乎乎的藥汁,她求助似的望向江與安,卻見江與安并沒有要停了避子藥的心思。
“把藥給我。”江與安沖着下人道,“夫人怕苦不肯喝藥,我來親自喂藥。”
下人很快識趣地退下去。
江與安卻已經端着藥過來,周元窈搖着頭後退,“郎君,這次可不可以不喝藥?”
“夫人身子不好,受不了生育之苦,還是把藥喝了吧。”江與安将眼底的絲絲厭惡全部隐匿起來。
周江兩家的血結合,隻怕髒得不成樣子。
随後不顧周元窈的後退,一把扼住她的雙手,将她抵在床榻挨着的牆壁上,男人的手指捏住她的下巴,送來一陣凜冽的梅香。
“夫人别怕,我已叫人備好你最愛的蜜餞。”
她被強迫擡起下巴,藥汁被強行灌進來,苦澀而冰涼的避子湯的味道頓時在口腔中炸開,激得她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自那之後第二個月,江家的江探花便向衆人宣布,新夫人已有孕一月有餘,江家老夫人喜出望外,竟真的肯進藥了,身子也好轉不少。
而周元窈也被衆星捧月般供在江家。
谷雨輕輕叩門,随後擡步走過來,見周元窈還在抄女戒,不免有些擔憂,“小姐,别抄了,當心肚子裡的小主子啊!”
可周元窈卻隻能深歎一口氣,不自覺地用手撫上自己的小腹。
若真的有孩子不知會是什麼樣子。
隻可惜……
“最後幾個字了,我抄完便送過去,以探探夫君的态度,求些人手查案。”周元窈道。
“那出門前還是将這碗阿膠桂圓羹喝了吧,郎君特意吩咐給您補氣血的。”谷雨道,“這江郎君,也終于肯好生待小姐了。”
聞言,周元窈輕笑一聲,“是啊,也算是個好開端。”
喝完後,她才帶着女戒前去正院書房尋江與安。
自從她“有孕”後,正院書房的侍衛便不再攔她,反而每次都會為她通傳。
人心一事,還真是難料。
周元窈進去時,江與安正翻看着一本經史子集做批注。
她将抄的女戒遞給他後,便滿心歡喜地醞釀着想向他開口要些人手查案。
隻是她還沒開口,擡頭卻對上一雙如古井深潭般的眼睛,“這就是你抄的女戒?”
随後将厚厚一沓扔進炭盆裡,“字歪斜、心不正,周家就這樣教你規矩的?”
“重抄。”
火焰燃燒着,越燒越旺,她親眼看着自己多少個日日夜夜辛苦寫得的女戒被燒成灰燼。
她睜大眼睛,滿是不可置信,緊接着,鼻尖的酸澀便洶湧而來,難言的委屈霎時籠罩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