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哥哥一直都很溫文爾雅,連她跌倒哭鬧,他都不厭其煩地一次次耐心溫柔哄她。
那樣一張笑臉,究竟是怎樣變成現在這樣一塊冰山的呢?
“谷雨,房内是點了炭盆嗎?怎麼這樣熱?”周元窈疑惑着問。
“沒有啊,今日您說過不必點的。”谷雨自嘲倒水一邊回答道。
沒有點?
那為何她身上這樣熱?
不,不對,是今日宴席的茶……有藥!
“谷雨,快去……去找大夫!”
“怎麼了?小姐您别吓我!”谷雨頓時慌張起來。
“嘭!”
門猛然被人從外面踹開,看見裡面面色薄紅的周元窈,他瞬間便坐實心中猜測,“都下去。”
谷雨不放心,仍踟蹰着想留下,可江與安卻像是看死人一般瞥了她一眼,“你若想讓她死,便别走。”
谷雨這才出去。
江與安不由分說地抓着她的肩膀,“周氏,醒醒!”
可這藥性甚是猛烈,豈是他三言兩語能令中藥者清醒過來的,很快,他便叫人送上一碗涼藥,掐着她的嘴給她灌下去。
可苦澀藥汁下毒卻好似并無什麼作用似的。
江與安隻好又将她放進裝有涼水的浴桶中。
周氏還不能死,之前在此時,她還不能死。
冰涼的水寒意刺骨,周元窈不住地打着顫,可意識卻仍未清醒過來,臉上的薄紅怎麼也消不下去。
若這些都不行,那就隻能……
江與安将門窗關好,攬住周元窈的腰将她抱出來。
周元窈的意識模模糊糊的,隻覺得上頭有個人浮浮沉沉壓下來,身上酸疼得像是少時挨過的家規。
腰腹總被那人引導擡起落下,灼熱滾燙的一團火迅速籠罩全身,将方才的冰涼盡數驅散。
梅香似乎也被蒸騰得熱起來,在空氣中漸漸化開。
雖然也有片刻溫柔,卻很快又被取代。
*
周元窈再次有意識時,已經是第三日的傍晚。
谷雨正縮在她的床榻邊上低聲啜泣。
是谷雨啊……她為何要哭呢?
哦……想必是那日她中藥後,郎君對她做的那件事……
郎君心真冷啊。
當日結束後,她已然筋疲力盡,本以為至少丈夫會給她兩句溫聲細語,沒想到她那夫君張口便是:“以後,江家事少摻和,江家人少見。”
随後又給她遞過來避子湯。
“夫君,為何我要喝避子湯……”周元窈終于忍不住試探着問。
郎君冷言:“不該問的别問,女戒七日後交,一字不落,繼續禁足。”
是啊……隻怕是夫君根本不想要她生下的孩子,才會對她處處設防。
周元窈又這樣躺了兩日,等能下地後,她也沒下地出去走走,隻日日待在房裡望着從前母親留給她的小銀镯出神。
“小姐,老太爺來信了。”谷雨拿着一封信上前來,遞給她。
她這才反應過來,伸手接過那封信,看完後卻隻是冷笑,卻顯得那張臉更為慘白了,“果然還是令我深.入虎穴,虎口拔牙,我這個祖父,對我當真是好。”
可若非他手中有母親遺物,她又怎會如此受制于人?
“我如今精神不濟,谷雨,你找個咱們的心腹,替我去吧。”周元窈道。
這日晚間,江與安卻又派人送來些名貴養身藥材,有些的盒子上甚至還打着宮中的簽。
“這是夫君送的?”周元窈問。
來人笑眯眯道:“自然了夫人,郎君可是頗費力氣才将這些東西弄來呢,一拿到便着小人送來了!”
她聞言抓住絲帕,唇畔染上一絲抑制不住的笑意。
夫君原來并非對她全然無情。
夜星明滅閃着,晚風更為寒涼,吹得一樹黃葉簌簌作響,偶爾有丫鬟小厮路過的腳步聲,也迅速被疾風掩蓋起來。
江與安靜靜站在寝房窗前聽着手下人報,“回主子,周氏心腹果然與周家老太爺接觸,還偷偷潛入您的書房翻找,應當是與您猜測的一樣,周氏不過是周老太爺的探子,待她拿到于您不利的消息便可……”
他冷聲接住侍衛的話,“便可拉我下馬。”
那侍衛義憤填膺,“此人可惡至極!當年明明是他們陷害夫人,如今又得寸進尺!”
“啟禀郎君,夫人那邊來人求見。”
江與安并未轉身,一眼望進遠處黑壓壓的天空中,眉眼中的厭惡此刻才毫不加掩飾地流露出來,“說沒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