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周元窈眼眶裡的淚水模糊了視線，看不清谷雨的面容，“什麼？”

她隻看到谷雨的身影模模糊糊的，此刻卻突然一頓，再之後，便感覺她的手被谷雨拉起來，随後，放到她的小腹上。

那裡溫熱而柔軟，今日谷雨新給她做的刺繡禁步還挂在腰間。

她有些懵然，怔愣許久才将将反應過來谷雨的意思，開口卻驚覺嗓子已經有些啞，“你是說……孩子？”

谷雨點點頭。

原來她這些日子的異常反應竟并非病情再次加重，而是腹中有了個孩子？

她和夫君的孩子？

意識到這一點的周元窈驚訝之餘便是驚喜。

若真是有了身孕，她定要請大夫好好保胎，這孩子來之不易，從前尚且沒想過，可如今既然真的有了孩子，她便說什麼也會拼盡全力保護她。

“谷雨，你去請大夫吧。”周元窈道。

但她們不知道的是，屋外此時悄悄閃過一個人影，那人影聽完屋内主仆二人的話後，便匆匆離去。

一直到那人影離開廊下、走到陽光下，才看清那竟是雲香。

“雲香姐姐，您給我銀子做什麼？”小丫鬟疑惑着捧着銀子，心中難免惴惴不安，畢竟在府裡，雲香姐姐可是說一不二的。

“你拿這些銀子去京城濟世藥鋪，買通那個楊大夫，請他進府給夫人診病，切記要他若診出喜脈便說是……”雲香湊過去附耳低聲道。

那小丫鬟一聽害怕極了，“這……雲香姐姐，我不敢。”

“你不敢？”雲香忽然冷聲問，銳利的眼睛緊緊盯着她，“那你爹的醫藥費，也别找我要了。”

小丫鬟猶豫天人交戰許久，終于緊緊咬着嘴唇點了點頭，“我……我這就去！”

而谷雨剛剛替周元窈拉上錦被，悄聲離開院子，前去請大夫。

隻是今日十分奇怪，她來到平日裡經常來的濟世藥鋪，卻被告知常替小姐看病的劉大夫昨日已回鄉探親，此刻不在醫館中。

正當她焦頭爛額之際，那掌櫃便指了指坐在裡間的大夫，“那是我們醫館的楊大夫，醫術也不低的，他此刻正好有空閑，姑娘你不如找他。”

聽那掌櫃如此說，谷雨才點點頭，“那就勞煩楊大夫了。”

谷雨很快将楊大夫帶回江府。

推門便見周元窈已經又起身坐在梳妝台前，望着窗戶靜靜出神，一隻手輕輕貼在自己小腹上，不知在想些何事。

“小姐，大夫來了。”谷雨上前輕聲道。

周元窈回神，輕輕點頭，旋即便将手腕送了出去，任大夫搭上她的脈。

“大夫，我們夫人可是有孕了？”谷雨緊張地問。

周元窈亦擡眸望着他，她雖并沒開口說，心底裡卻是希望她是真的有孕的。

那楊大夫卻并未開口回答，“這脈象虛浮無力，不像是有孕，倒像是種罕見的病症，敢問夫人最近可是用過什麼藥？”

沒有懷孕？

周元窈眸中的點點光亮漸漸熄下來，聞言隻輕輕點頭，“谷雨，去把方子拿來。”

那楊大夫看過方子後，便點頭道:“這便是了，夫人體虛，這兩味藥又藥性相沖，怎能這樣開藥呢？真是作孽！”

這話令周元窈的心一咯噔，“那……您可知道該如何治？”

楊大夫摸了摸胡須微微颔首，“夫人放心，待我開個藥房，您抓着藥去吃，不出一月，這病便能好個大半。”

“如此就多謝大夫了。”周元窈道，“谷雨，帶先生下去開藥方。”

谷雨離開後，周元窈才又回憶起方才大夫說的話來。

沒有懷孕，沒有孩子。

原來方才的一切不過是她的幻想。

失落之意頓時籠罩心頭，喉嚨中又泛起一股難以控制的惡心感，她隻能沖到谷雨為她備好的痰盂旁邊吐起來。

真難受啊……原來病入膏肓是這樣的感覺嗎？

她側頭望向梳妝台前的銅鏡，銅鏡中她的臉色已然蒼白如紙。

她怎會變成如今這副模樣。

“吱呀”一聲，谷雨推門進來，“楊大夫已經送出去了，奴婢已經派人去抓藥，小姐喝過藥後便能很快好起來的。”

可周元窈卻無力地伏在榻上，緩緩阖上眼睛，一言不發。

是麼……好不好得起來，似乎也不是她能決定的。

周元窈迷迷糊糊中恍惚睡了一覺，夢中她躺在母親身旁，一個白白胖胖的小孩子在母親身旁跑着跳着，甜甜地叫母親“外祖母”，喚她“阿娘”。

那孩子上前來抓住周元窈的手鬧着要糖，天真無邪的笑聲倒真令周元窈輕笑出聲。

可看着看着，周元窈卻看出些不對勁來。

是啊，她常年服用避子藥，又怎會有自己的孩子呢？

那眼前的一切……是夢嗎？

“小姐，該起來喝藥了。”谷雨在她身旁輕聲喊道。

被谷雨這一叫，周元窈便徹底從夢中清醒過來。

她接過谷雨手中的藥，捏着鼻子仰頭一飲而盡。

可是……

奇怪，這藥為何泛着一股異樣的酸味？

但服下後卻并未有何不适，她便也放下心來。

“小姐，再用些蜜餞吧？”谷雨的聲音漸漸在她耳畔回響，但聲音卻越來越小。

周元窈以為是錯覺，便使勁搖搖頭，可眼前的谷雨卻越發模糊起來，沒等她反應過來，便眼前一黑。

“谷雨，去找郎君，藥裡……有東西……”周元窈斷斷續續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