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瑪格麗特的哭泣卻像是洪水般愈演愈烈,他不得不半蹲下身來,好言相勸道:“瑪格麗特,别哭了,跟我回去。”
“他們都很擔心你。”
“我才不回去,誰知道你又怎麼捉弄我?!”
德希無可奈何地歎了一口氣,耐心地解釋道:“除了那次不愉快的初見,我就再也沒有捉弄過你。”
“馬術比賽那次并非我願,那真的是意外。”
“真的?”瑪格麗特的哭泣戛然而止,她擡起一張涕泗橫流的狼狽臉蛋兒,一雙兔子般紅通通的眼睛在狐疑地盯着他。
“絕無戲言,我以梅洛笛家族的榮譽起誓。”
女人緊蹙的眉頭有所松動,但她還是不滿地瞥了瞥嘴,得寸進尺地控訴道:“那我也不和你回去,你這麼讨厭我,回去後你又得闆着一張冷漠的臭臉,我看着就煩!”
“你還把我當做空氣,視若無睹!”
他漸漸地失去了耐心。
素來高高在上的少年習慣了被他人奉承讨好,驕傲如他,何時如此這麼“低聲下氣”地哄人?她不領情也就罷了,還如此喋喋不休、胡攪蠻纏。
這真的是父親口中那個溫文爾雅的賢德淑女嗎?這真的是他印象中忍氣吞聲、膽怯懦弱的兔子嗎?
“你到底回不回家?”
“那不是我的家,我不回!”
暴躁的陰雲籠罩在他的眉眼間,他甚至有了一種“将她打暈拖走”的粗魯想法,還好他早已預料到她的執拗任性,所以特地帶了幾個身強體壯的仆人。
“那你就死在這裡吧。”
德希面無表情地瞪了她一眼,憤恨地轉身離去。
看着他逐漸消失的背影,瑪格麗特沖着他離開的方向豎了個中指,她撿起石頭惡狠狠地扔向湖面,大罵道:
“滾吧,别來打擾老娘清淨!”
當然,她不知道這是德希的緩兵之計。
瑪格麗特拍了拍裙子上的塵土草屑,正準備回旅館享用豐盛的早餐時,卻駭然地發現剛剛離去的德希又折返了回來,他的身後跟着幾個五大三粗的男人!
這是要做什麼?
德希冷笑着揚起馬鞭指向她,傲慢地吩咐道:“把她給我綁回去。”
男人們為難地瞥了她一眼,其中一人恭恭敬敬地走上來請求道:“夫人,請您回家吧。”
“您孤身一人待在外邊,實在是不安全。”
“好哇,你個混賬東西。”
瑪格麗特罵罵咧咧地步步後退,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然後腳底一滑,“撲通”一聲跌進了湖裡。
“啊,救命啊!”
不識水性的她驚慌失措地揮動着手腳,可除了讓自己下沉得更快一些之外毫無用處,一名仆人眼疾手快地跳入了湖中将她撈了上來,才避免了她溺死在湖中的悲劇。
清晨時的湖水寒冷刺骨,頭發上纏着水草的她被凍得臉色慘白、瑟瑟發抖,她蹲在草地上縮成一團,冷得牙齒都在打架。
德希無奈地扶額歎氣,他“恨鐵不成鋼”地瞪了她一眼,然後解下自己的風衣披在她瘦弱單薄的肩膀上。
“如果不想凍死在這裡,就和我回家。”
一敗塗地的瑪格麗特隻好舉手投降,心不甘情不願地跟着他離開。
他伸出手牽住她那冷冰冰濕漉漉的手,她猶豫了一下,卻沒有嫌惡地掙脫開。
其實,他早就不讨厭她了。
他不是鐵石心腸、冷若冰霜之人。那些不滿和憎惡早就在她一次次的笑臉相迎中化解,隻是少年那敏感脆弱的自尊心讓他始終不願意放下高高在上的身段。
看着她在廚房裡為他忙忙碌碌的背影,他的唇角會不自覺地揚起笑意,可是這份愉悅在看到她笑意盈盈地伸出手撫摸薩菲的頭發時煙消雲散,于是,當她轉過身向面色冷淡的他打招呼時,他卻視若無睹地走開。
盡管他棄如敝履地将她的禮物随手打賞給仆人,但是他又會偷偷摸摸地溜進廚房拿起烤箱裡剩餘的糕點細細品嘗,那香甜細膩的口感讓他的味蕾得到了極大的滿足。
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是如此複雜且矛盾,明明渴望她的親近,卻一次又一次殘忍地推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