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您究竟是犯下了什麼錯……”
“伯爵閣下。”加特展露出前所未有的嚴肅神色:“難道您有窺探他人私事的愛好嗎?”
在你的印象中,加特一直是溫和謙遜,内向怯弱的,他對外界的一切戰戰兢兢、如履薄冰,你從未聽過他用如此激烈尖銳的語氣說話,也從未見他表現出如此堅毅英勇的模樣。
他的蛻變,是因為他愛你,他必須展露出強硬高大的形象來為你遮風擋雨,所以他有勇氣敢與位高權重的梅洛笛伯爵對峙。
但是,你并不想牽連愛人,你不想加特因為你而得罪德希·梅洛笛。
你輕輕扯了扯加特的袖子,用眼神示意他稍微收斂一些,可加特卻變本加厲地握緊了你的手,輕聲安撫道:
“别害怕,有我在。”
他不知道梅洛笛狡詐陰險的秉性嗎?你無可奈何地歎了口氣,委婉地回答道:
“抱歉,梅洛笛伯爵,失禮了,我有些事情,先行告退了。”
你用眼神示意加特與你一同離開,可這點小把戲自然被梅洛笛伯爵盡收眼底,他意味深長地笑了笑,道:
“羅南小姐,難得相遇,為什麼要那麼着急離開?”
“還有,您一個人離開也就罷了,為什麼要耽誤加特先生呢?他的導師還在樓上的包廂裡等着他呢,您不知道,我們正在精心籌建一個重要的實驗項目。”
原來,加特和梅洛笛同時出現是為了一場兼具商業與學術性質的飯局,而且,梅洛笛還是加特所在研究所的投資人?
天哪,情況更複雜了。
進退兩難之際,羅納德的出現無異于雪上加霜,他見你遲遲不回來,生怕你遭遇了意外,于是上樓尋找你,然後看見了這相當精彩的一幕。
在名利場上曆練多年,羅納德的心思是何其細膩敏銳,見加特那副如臨大敵的模樣,他自然是一眼猜出了你與他的關系,他眼中閃過一絲失落之色,但随即微笑着向梅洛笛問好:
“好久不見,梅洛笛伯爵,您風采依舊。”
出身優渥、心高氣傲的德希看不起曾以“賣笑”為生的羅納德,但今非昔比,如今羅納德功成名就,而且梅洛笛家族的在美洲的生意與羅納德的業務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
縱然心中再鄙視厭惡,梅洛笛還是客客氣氣地回應了羅納德,更糟糕的是,他突然想起你曾經是戀慕羅納德的。
性情惡劣的德希自然不會放過挖苦你的好機會,他陰陽怪氣地笑了笑:
“真巧,羅南小姐最要好的異性朋友也回國了。”
“當初羅納德先生不告而别,不知有多少女士黯然神傷,不對,他似乎隻向羅南小姐一人告别。”
他誇大事實、添油加醋,但羅納德并沒有否認,你偷瞄了加特一眼,發現他的臉色是相當難看,他目光不善地瞪着梅洛笛,似乎下一秒就會迸發出無盡怒火。
但是,德希·梅洛笛最擅長火上澆油!
他不由分說地邀請你們一同用餐,在他的威逼利誘之下你隻好硬着頭皮前往,于是,最詭異的事情發生了——
與你有過情感糾葛的三個男人,居然坐在同一張桌子前吃飯。
包廂裡隻有你一位女士,加特的導師和同事都是八面玲珑的人精,見氣氛不對便借故離開,現在你如坐針氈,宛如砧闆上的魚肉,身旁的三個男人都在虎視眈眈地盯着你。
掌握主動權的梅洛笛将火力集中在了你與羅納德的那段過往上,他不顧加特那越來越陰沉的臉色,笑着侃侃而談:
“加特先生,您真得好好感謝羅納德先生,當初羅南孤身一人來異國謀生,她年紀輕輕,天真爛漫,沒有處事經驗,得虧有羅納德先生對她百般照顧愛護。”
“您言重了。”羅納德優雅地輕抿一口紅酒,他不愧是才思敏捷的男首席,僅用三言兩語就化解了刺向他的敵意:
“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内幫助女性,是我的責任,别說是羅南,就算是一個與我素不相識的女士向我求助,我都會不假思索地幫助她。”
“更何況,羅南是貝拉夫人的化妝師,貝拉是我最重要的搭檔,她發揮出最好狀态,我的演出才能圓滿成功,所以,幫助為貝拉服務的羅南,也是人之常情。”
聞言加特的臉色略有緩和,可梅洛笛這家夥依舊賊心不死,他一會兒裝模作樣地問你與加特因何相識,一會兒又一本正經地問你打算什麼時候與加特舉辦婚禮。
“下個月。”加特冷冷回答道,他用刀叉将盤中的牛排切得咯吱咯吱響,仿佛那不是牛排,而是梅洛笛的臉。
“恭喜,那我一定會準備一份大禮。”梅洛笛微笑着為自己斟了一杯酒,他若有所思地看向無地自容的你,那雙幽藍色的眼睛宛如一汪深不見底的寒潭,風平浪靜之下是暗流洶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