貝拉極其厭惡你為男人花費心思、百般讨好,所以你對她隐瞞了你與加特重歸于好,與薩菲爾正值熱戀,而薩菲和加特自然是不知道彼此的存在,這表面的風平浪靜全憑你拆東牆補西牆的謊言。
但是,你不可能永遠瞞天過海,苦心經營的假象遲早會東窗事發。
你太累了。
強顔歡笑、黯然神傷、輾轉反側、淚如雨下、愧天怍人,是你這段時日反複經曆的情緒,有時你甚至會絕望地想要放棄一切聽天由命。
幾近崩潰之際,你選擇了最消極的處理方式。
你以“重感冒”的名義請了長假,躲在家裡閉門不出,你拒絕了貝拉等人的探訪,理由是害怕傳染給他們,已至拖累生活。
反正,這不是什麼嚴重的病症,也不需要人來悉心照顧,靜養一段時間即可。
貝拉對你牽腸挂肚,一直沒有打消前來探望你的念頭,于是你故意擠出極其嘶啞恐怖的聲音,在電話裡“威脅”她:
“貝拉姐姐,難道你想像我這樣,變成鴨子嗎?”
歌劇演員的喉嚨是比生命還重要的存在,于是在深思熟慮之下她再也沒有提起要過來探望你。
薩菲對你言聽計從,你拒絕他的探望,他就隻與你書信傳思,至于加特,幸好你當初極有遠見,害怕他會在你的家中碰見薩菲,所以你并未告知他你現在的家庭住址。
但你忽略了一個異常棘手的存在——德希·梅洛笛。
他從你同事口中得知你請了病假,然後用重金查到了你的家庭住址,當他站在你家門前時,你正在陽台上昏昏欲睡地曬着太陽。
“梅洛笛伯爵、咳咳咳。”
你裝出一副有氣無力的頹廢模樣,還附帶幾聲孱弱的咳嗽,使自己的“重感冒”顯得更加真實,隔着那扇古舊的大門,“滿懷愧疚”地回答他:
“我真的不想拖累您,恕我暫時不能接待您。”
“那好吧。”你聽見他略帶遺憾地歎了口氣:“那您安心靜養。”
原以為他就此善罷甘休,可誰料還不到一小時,在卧室裡睡得迷迷糊糊得你突然感到有什麼冰冷的物體撫上了你的面頰。
“啊!”
你頓時就被吓得魂飛魄散,如鯉魚打挺般跳了起來,抄起身邊的枕頭不顧一切地向那人砸了過去。
是入室搶劫嗎?
回答你的,是你最熟悉不過的戲谑輕笑:“羅南小姐,這麼生龍活虎,哪裡像是生病呢?”
你定睛一看,德希·梅洛笛,這位不速之客,正站在床邊笑意盈盈地凝視着你,他的心情看起來非常好,即使被你用枕頭粗暴地攻擊。
他伸出手捏了你的臉蛋,有些幸災樂禍地問道:“怎麼,您的未婚夫怎麼沒來照顧您?”
防守嚴密的大門于他而言卻是形同擺設,他輕而易舉地撬開了你的門鎖,大搖大擺地闖了進來,現在他坐在客廳的沙發上,略帶嫌棄地打量着這棟裝修陳舊的狹小公寓。
的确,還沒有他家的客房大,誰讓你的薪酬不支撐你租賃更闊氣的房子呢?
“難怪,住在這樣擁擠的地方,再輕微的症狀也無法恢複。”
聽見他嫌棄你家窄小,你的怒火頓時就不打一處來:
“我沒錢!”
“是嗎?”他故作不解地反問道:“可是我贈予您的黃金扇夠您在西區最繁忙的地帶買下一棟别墅,難道您對它的價值一無所知嗎?”
“我不至于窮困到要倒賣别人送我的禮物……”
他似乎真的隻是來探望你,言行舉止算是規規矩矩,并沒有對你動手動腳,你害怕他會盤問你與加特的關系,可是他隻是笑着說了一些不痛不癢的話,并未逗留多久便匆匆離開。
看着他溫柔和煦的面容,你似乎有了一種恍恍惚惚的錯覺——
你看到了他少年時代的影子,那個頑劣幼稚卻善良心軟的孩子。
***
無可避免的,在你稱病後的第十天,加特還是找到了你。
你閉門不出的每一天于他而言都像是度日如年,你患上了“重感冒”,而他得了無藥可救的相思病,可是已淪為縮頭烏龜的你隻想逃避現實,你躲在門後潸然淚下,你哽咽着告訴他,你不想将感冒傳染給他。
“羅南,是不是我惹你生氣了?”
“不管怎樣,我們心平氣和地談一談,好不好?”
那近乎卑微的懇求聲音中蘊滿了哀傷與失落,一牆之隔的愛人讓你心如刀絞,你何嘗不想擁抱他,親吻他?
可是,你太累了。
他的執着超乎你的想象,見你強硬地拒絕他,他不再苦苦哀求,透過門上的孔洞,你看見他孤零零地站在門外,如極夜中一具駐守在雪原上的殘破雕像,癡心地等待着那幾乎不可能升起的太陽。
再鐵石心腸的人都會于心不忍,何況是與他相愛的你?你最終哆嗦着手打開了大門,他将淚如雨下的你攬入懷中,力度大得幾乎要揉碎你的骨頭。
“羅南,羅南。”他埋在你的頸窩間貪婪地感受着你的氣息,像饑渴的旅人痛飲生命之泉。
你沉溺在這片刻的溫馨之中,甚至忘卻了種種煩惱,不去想回家,不去想抉擇,此刻你隻想與他地老天荒。
你忽略了即将到來的危機,直到你聽見樓下傳來慌亂的腳步聲,一抹純潔無瑕白色的闖進了你的視線中,如夏季的烈日,灼傷了你的眼睛。
薩菲爾站在不遠處,目眦欲裂地看着宛如佳偶天成的你們,他伏在扶梯上的左手顫抖得宛如搖搖欲墜的樹葉,他那張精緻俊美的臉孔浮現出前所未有的痛苦神色,就像是豐饒的沃土上裂開了道道觸目驚心的疤痕。
甜言蜜語構築的世界在此刻轟然倒塌,他終于意識到了這個血淋淋的殘忍事實——
你背叛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