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輕緩的語氣,因為面前的人已經紅了眼眶。
“我覺得以前的自己好惡心、讨厭...嗚嗚...總之,你就等着我會給你姐姐道歉的。”
水霧漫上來,眼前的人都模糊不清,單琬西趕緊低頭轉身,不讓趙玄清看到這丢臉的一幕。單琬西拼命壓下嘴裡的嗚咽聲,用胳膊抹掉眼淚。完全沉浸在悲傷的氛圍,絲毫沒有注意到身後的人離開,又取了書包站在她的面前。
下巴被輕輕擡起,涼涼的濕紙巾觸上臉上的熱氣,引得單琬西一激靈。
“再動,就碰到眼珠了。”
感覺到單琬西完全不敢動了,趙玄清歎了一口氣,直到擦完臉才開口:
“你要是真的知道錯了,等你上門道歉那天,我相信姐姐會原諒你的。”
說完趙玄清别開臉,把書包跨在單琬西胸前,離開了學生會。
單琬西臉上的淚都沒幹,呆呆愣愣地目送了她的離開。
她這是被安慰了嗎?
......
等單琬西回到教室時,同學們已經下去做早操了。單琬西猶豫了一下,想到趙玄清說的不知道是不是安慰的話,擡腳站上了講台。她将書包裡的東西一樣一樣拿出來,每拿出來一樣,就念上對應的名字。
等同學們做完早操,全身暖呼呼地回到教室,就看到這樣一幅場景:
少女面朝着她們,坐在講台上的小闆凳上,眼睛裡閃爍着光、看起來好溫柔,看到他們便露出一個十分自然的笑容,看來是已經等候他們多時。随即單琬西小巧紅潤的唇微張:
“嚴林同學,這是你爸爸送給你的名貴鋼筆。”這支鋼筆實際上單琬西并沒有找到,她想也許是以前的自己根本不注意搶過來的東西對别人的意義。這支鋼筆,是嚴林爸爸送給嚴林同學十歲生日的禮物,嚴林一直都很珍惜。因此,她托李嬸用三倍的價格從别人手上買下的。
“管可同學,這是你的遊戲機。”這個遊戲機是管可同學省吃儉用三個月才買下來的,可她自己才玩了1個星期就被自己搶過來。可這遊戲機是她在沙發底下撿出來的,上面積滿了灰,明顯玩過一次就随手丢了。當時,單琬西拿着濕紙巾一點一點擦拭着,心中卻滿是怒火,不是朝向她人而是對以前自己的失望。
......
單琬西開口說完第一句,站在教室門口的所有人都呆住了,隻有念到名字的嚴林一臉不可思議地走一步看單琬西臉色,直到真的從她手上接過被搶的東西。嚴林警惕地向上看了一眼坐在講台上的人,目光柔柔臉上似乎還帶有抱歉神色,像極了憐憫衆生的神女。
直到最後一個人走進教室,從單琬西手上接過東西,回到座位上。這會,被同學們用複雜目光注視良久的單琬西才有空看下方人的反應。
每個同學臉上情緒都很豐富,因為他們發現他們手中的東西好像都要比以前的自己的要新或者就是東西更高級了。而沒有被搶東西而是被受欺負的同學則是受到了精美的禮物并附上了道歉信。
單琬西是被好人附身了嗎?所有人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同學們,在這裡我想鄭重和大家道歉。曾經處于青春期的我似乎很惡劣、差勁,現在醒悟過來的我對之前我給與同學們的傷害十分抱歉,所以擅自組織這場不知道能不能算得上彌補的活動。”
說完,上課鈴響了。單琬西面向同學深深鞠了一躬,回到座位上。
九月份的尾巴,江城還很炎熱,但教室裡的人除了單琬西或多或少都覺得有點涼快。他們心愛的東西失而複得,更重要的事他們看到了剛剛站在講台上的女孩,臉紅撲撲的、連脖子也帶了點粉色,耳朵更是紅得似滴血,緊張時連話也帶點磕絆。這場抱歉會如涼風、清泉澆滅同學們恐懼下強壓的不滿,隻剩下一片茫然。
......
這件事很快傳遍學校裡,連正處于備考高二競賽的趙玄清已經從八位同學口中得知八個不同版本的“單琬西傳奇事迹”。不知道是因為大家怕單家勢力還是真的被單琬西的舉動感動到了,這八個版本竟然都沒有負面評價,頂多是幾句陰陽怪氣和不看好而已。
趙玄清寫完最後一個解題步驟,看了眼還剩的一個大題,停下了筆。她揉了揉僵硬食指、中指和發酸的手腕,借着上廁所的理由偷偷來到走廊上透氣。
趙玄清避開了老師視線、找了個教室窗戶的死角。她雙手撐着走廊邊的鐵欄杆,呼出一口濁氣、雙目放松下來、無焦距地看點操場上的景物。現在操場上還很熱鬧、兩個低年級班在上體育課。老師中氣十足又規律的哨聲搭配着學生們“一二、一二”口号上,沖醒了剛從題海爬出來的混沌思緒。
趙玄清把目光放在了還在跑步的矩形方陣上,突然她眯起了眼,注視着矩陣後面吊着很長的小尾巴。再仔細看、發型不同于普通紮馬尾女同學左右甩起來,而是頗有重量的掉在後面。像是麻花辮。
不知道為什麼,此刻的趙玄清有點想見到單琬西到表姐家道歉的時候了,是不是真的如大家傳的那般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