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下的眼光刺眼,江城的暑氣喧嚣,路邊的石墩在曝曬下發亮,哪怕腿快走斷的人也不敢坐上去休息一會。這般懷有惡意的酷暑卻被隔絕在落地窗外,貪婪地注視着裡面兩個沉默不語的女人。
趙玄清将事件梳理清楚後,心中有了一個大概定論後,焦躁的情緒才緩和下來,這才有時間打量起好久不見的表姐。
簡姣今日給人的感受同往日不一樣,舉手投足之間充盈着自信和優雅,和兩年前那個事事隐忍、溫柔體貼的鄰家姐姐形象截然不同。
趙玄清一方面為她感到開心,她知道簡姣過不了多久就能擺脫她父親的桎梏,能夠自由遨遊在單家這片天空中;另一方面,簡姣今天對簡義的态度讓她心驚,她想簡姣定然是要借單家這把刀向簡義報簡安的仇。沉溺在這種情緒中,她怕表姐會走錯路。
......
赤紅色天空下,一座威儀的宮殿在此矗立了上千年,作為第三任閻王,她已經在此處掌管了五百年,天帝賦職時賜字“熾”,意為燒盡世間一切罪惡。
閻熾倚坐在大殿的寶座上,了無事事地把玩着玉扳指,扳指通體晶瑩,唯一美中不足刻了一個“軟”的小字。這是她的愛人親手刻的,她無比懷念那人在耳邊的嬌言軟語,一聲“軟軟”就讓她在這寸草不生、滿是孤魂野鬼的酆都苦等五百年。
五百年的任期即将到來,天帝的旨意早已下達,不過三載她就得回到天庭述職。在這之前,“單琬西”的身份必須完成轉換。
閻熾放出通識,仔細探尋單琬西體内每一處,确保不會露出馬腳。神識在探尋在小腹處,一根嫩芽卻是讓她大驚失色。
是情根!
怎麼會這樣,明明給“單琬西”下過禁制,沒有記憶、情感的容器怎會這般容易長出情根。閻熾立馬擡手凝法,利用“移花接木”之術屏蔽單琬西所在小世界的意識,接收這個世界一切信息。
昏暗的大殿中女人身上散發着金光,一瞬之後通體金光逐漸消散。閻熾緩緩睜眼,一雙鳳眼卻是金光奪目,仔細看瞳孔中還有鳳凰的身影。
鳳凰是上古神獸,增萬物之靈智,灑祥瑞之大地。而靈草集大地之精華、需極大機緣才能幻化而成。可以說,靈草本身就是祥瑞的代表。
睡夢中的單琬西似乎感受到了應召,一束極淡光束在月光下聊近于無,照在在單琬西身上,碎碎金光灑落,赫然一道鳳凰印記打在了單琬西脖頸處,幾秒之後就消失不見。
突然,濃濃夜色中大霧襲來,像是世界在建立防禦機制,避免任何人窺探。另一邊,閻熾吐出一口鮮血,一擊重力險些讓她跪了下去,閻熾無所謂地用袍服袖口擦了擦。這個小世界的意識很強,報複心也重,竟能抓住她的漏洞反擊,好在法術已種下,隻待時機成熟,讓她能與這個世界的單琬西見一面。
有些問題她必須搞清楚,靈物催化出情根簡直天方夜譚。她曾聽掌管姻緣的裴姥說過,兩個人情深緣重姻緣紅線便越粗,就算曆經幾世之間的緣分也不會斷。倘若真如此,就算是沒有單琬西靈魂統領的□□也依然會對那人産生偏愛嗎?
單琬西有朝一日醒來,是否已經對那人情種深處,不顧一切奔向那人而抛棄自己。
閻熾苦笑一聲,站起來的身體幾欲昏昏欲墜,她伸出顫抖的手想借着王座支撐一會,一下沒撐住手竟是無力從邊緣滑下去,連帶着閻熾一起摔到地上。
情劫!情劫!這該死的情劫!為什麼要遭受情劫的是她的愛人,為什麼自己不是情劫!
空曠大殿中無人能看見殺伐果決、不可一世的閻王癱坐在地上,任由陰氣纏繞身體,金光閃閃的神目也漸漸染上了紅色,魔氣漸生。
這分明是走火入魔之兆!
突然閻熾發出一聲凄厲的叫聲,整個人被火燒了起來,她化成原形鳳凰在大殿中到處撞。直至身上的火滅了,閻熾才化作人形,官袍被燒得破破爛爛,渾身也潺潺流着鳳凰血,姣好的容顔也青灰一片。任誰進來,都不會把她當做閻王。
還好她提前設下自控術,就是為了防止有一天走火入魔。她是這主宰百萬陰鬼的神官,不能出現任何差錯,否則陰陽失衡,人間大亂。
閻熾趴在地上大口喘氣,等到手指能夠動彈後,才兩指并立,輕點地面召喚出亡靈侍從為她治療。明日還要處刑一批惡鬼、主持超度儀式,萬不可失儀。而且這副醜模樣怎麼能讓琬琬看到,她會自責的。
“扶我回鳳華居。”下完令,昏倒在侍從懷中。
“奶奶!好想你!你把我丢在家裡好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