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血腥味竄進了鼻子裡。
陸青意想起來,自己所見過的唐沐璟沒有半點溫文爾雅的影子。從一開始,他就橫沖直撞地闖進自己的世界裡。像是一頭叼着熱氣騰騰,鮮血淋漓的好肉,莽撞地走到自己面前,放下嘴裡的肉,順便咬了自己一口以後,才餍足地離開。
那位被禁锢在鵝圈的母親,慘死在戰場的父親,無一不說明這位青頭少年,他是踏着血,踩着屍體,以命相博的最危險的人。
她猛然清醒,齒尖狠狠咬上他的唇。
鐵鏽般的血腥氣在唇舌間漫開,混着雨水的濕涼,像一把刀劈開混沌。陸青意趁他吃痛的間隙,一把将人推開,胸口劇烈起伏着,連喘息都帶着顫。"到此為止。"她聲音冰冷,微微喘氣。旋即,她攏了攏披風,大步沖進了雨幕。
烏黑迤逦的長發大部分都吹落在肩上,轉身的瞬間,掃上了身後人的胸膛,如今成為鋒利的刀刃,将剛才的一刻溫情割得支離破碎。
散落的青絲被風卷起,掠過他胸膛時,發尾還纏着若有似無的香味。
廊下的燈籠被風吹滅,如今和沒頭的蒼蠅一樣。唐沐璟不怒反笑,擡手抹去唇上血珠,低笑出聲:"陸姑娘這一口,倒是比朝堂上那群人還利上幾分。"
虞譯舉着傘,緩緩靠近身邊的人,聲音冰冷無情:“虎威将軍,這麼大的雨都掩蓋不住您身上的血氣。”
唐沐璟的眼神瞬間冷下來,三日屠殺三千人的氣勢瞬間毫無保留地傾瀉而出。
虞譯也是大風大浪都見過,隻頓了頓,繼續說道:“得知您在麓院遇刺,陛下十分擔心。如今我已将那馬夫盤問清楚了,一個完顔氏的外族,想問問您怎麼發落?”
“送到唐府,我親自處理。”話音未落,唐沐璟已經消失在雨水中。
陸青意回麓院了,但她估摸着此刻自己的房間應該還有些死等的太監宮女,所以改道往許沉裕的方向去了。
這一去不知道,去了才發現這位夫子的廳堂裡,竟然站滿了慕名而來的男女。自己一腳踩進門檻,另一腳倒想轉身回去了。
“别走啊,姐姐。”白鴉在木廊裡面沖自己打招呼,加上雨勢很大,廳堂裡面的人也沒有關注外面的人。白鴉帶她進了條遮雨的廊道,七拐八拐,竟又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主人讓我站在這裡等你的,那些宮裡的的人,我都替你打發了。你快些回去,好好洗個熱水澡,休息一下。這句話是主人特意叮囑我同你說的。”白鴉說完剛要擡腳離開,忽然想起來什麼,從懷裡揣了一包粉嫩的點心:“這是上次你在馬車上說好吃,主人讓廚房做給你吃的。”
陸青意地點頭:“多謝了。”
白鴉還沒有走,歪着頭,似乎在等什麼。
陸青意站起身,福了個禮,鄭重的說:“多謝許公子,青意一定會改日拜訪,以表謝意。”
白鴉還是沒走,挑起眉毛,有些驚訝:“你謝我?”
這讓濕嗒嗒的陸青意有些着急,臉上有些不耐:“小祖宗,那你在等什麼?”
白鴉尴尬的咳嗽咳嗽,似乎覺得自己這樣也不是很禮貌,說道:“平日,平日你不都拉着我,問東問西嗎?還給我···”他撓撓頭,自己真的很喜歡吃陸青意做的糖果,如今這兩次,她竟然不給自己了。
紅胭立刻明白了,從抽屜裡拿出一包油紙包着的糖果,一把塞進了白鴉的懷裡,将他往門外一推。又麻溜地将陸青意按進了熱氣騰騰的澡桶裡,大聲喊:“紅黛,姑娘回來了,快将煮好的姜茶端進來!”
熱氣騰騰的水充斥在整個房間内,紅胭大驚小怪地說:“诶呀,姑娘的你嘴怎麼咬破了!”這讓陸青意趕忙捂着嘴,臉頰發紅,撇心虛地撇開眼:“一點點,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