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賈母笑了笑,眼底卻有一絲探究,“難怪你屋裡總有不少藥材。”
寶钗一時語塞,隻能低頭應聲。
沈知夏悄然退下,心中卻已松了一口氣。
她的任務完成了一半。
人心一旦有了裂痕,便再也無法完全彌合。
而這,隻是開始。
晚間,鴛鴦服侍賈母歇息時,忽然低聲說道:“老太太,奴婢聽劉姥姥提起,前幾日和寶姑娘聊天,她竟對米價、油鹽之利格外留心,還說起哪家鋪子進的貨更便宜。”
賈母原本閉目養神,聽到這話,眼皮微微一顫。
她緩緩睜開眼,望着帳頂,久久未曾說話。
而窗外,月光清冷,一如人心難測。
晚間,賈母寝房内燭火搖曳,簾幕低垂。
鴛鴦跪坐在腳踏上,一邊為賈母捶腿,一邊低聲細語:“老太太,奴婢聽劉姥姥提起,那寶姑娘前幾日與她閑聊,竟對米價、油鹽之利格外上心,還問哪家鋪子進的貨更便宜些……”
話音未落,賈母原本半阖的眼微微睜大了些,神色莫辨。
“哦?”她輕聲應了一句,像是随意詢問,“她倒是個細心人。”
鴛鴦低頭應是,又添了句:“隻是劉姥姥說,那語氣不像随口問問,倒像是——在盤算什麼似的。”
賈母沉默良久,隻道:“知道了。”
鴛鴦退下後,屋内隻剩燭花輕爆的聲響。
賈母望着帳頂,眼神幽深如水。
她活到如今這個年紀,最明白人心如海。
寶钗一向沉穩得體,處事周全,連王夫人也常說她比親生女兒還懂事。
可正是這份太懂事、太妥帖,反而讓人心裡泛起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隔閡。
而如今,黛玉咳血一事尚未查明,偏又傳來這些“瑣事”,如同一滴墨落入清水,悄然暈染開來。
她不動聲色地閉上了眼,卻一夜未曾真正入睡。
三日後,榮國府秋宴如期舉行。
菊花滿園,香氣清冽,衆主子丫鬟皆盛裝出席。
賈母坐在正位,面色和藹,目光卻不時掃向坐在側席的薛寶钗。
衆人談笑風生間,賈母忽然笑道:“寶丫頭是個好孩子,做事穩妥,待人有禮,我素來是極喜歡的。”
衆人紛紛附和,氣氛一派祥和。
誰知賈母頓了頓,又慢悠悠道:“隻是啊,太過精明了些。有時候,聰明過頭了,反倒容易讓人不自在。”
此言一出,全場寂靜。
史湘雲差點嗆住嘴裡的茶,探春放下酒盞,鳳姐兒眸光一閃,連一貫淡然的寶玉都怔住了。
唯有寶钗神色不變,依舊溫婉含笑地起身行禮:“老太太說得是,寶钗确實有些計較,往後一定改正。”
賈母笑着點頭,仿佛方才不過是一句尋常調侃。
宴會散場,賓客陸續離去。
沈知夏整理着手中賬本,準備回屋歇息。夜風拂過,帶起一陣菊香。
就在此時,身後忽然傳來一句低語:
“你到底想做什麼?”
沈知夏腳步一頓,心頭猛地一緊。
她緩緩回頭,隻見暗影中,莺兒悄然立于廊下,一雙眼在夜色中透出幾分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