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處傳來幾聲夜莺啼鳴,風吹過樹影,月光灑在小徑上,仿佛一切如常。
可誰也不知道,一場無聲的反擊,正悄然醞釀。
沈知夏從鴛鴦那裡接過賈母的傳話時,面上不動聲色,心裡卻早已翻江倒海。
“老太太喚我去書房議事?”
她輕聲重複了一遍,語氣平穩如常,可指尖已微微收緊。
這是她故意布下的局——借趙嬷嬷之口放出風聲,說她受命查某位夫人的賬目,目的隻有一個:将薛姨媽安插在自己身邊的那名貼身嬷嬷釣出來,同時吸引賈母的關注。
如今,魚已經上鈎了。
但她沒想到的是,來得太快、太準。
書房議事這種事,在榮國府裡并不常見,尤其是對她這樣一個“外姓親戚”的管事媳婦來說,更是破天荒頭一回。
她換上素淨衣裳,梳好發髻,又特意戴了一枚樸素的銀簪,整個人看上去溫婉謙遜,毫無鋒芒。
一路穿過回廊,腳步沉穩,仿佛真隻是個奉命前來聽訓的下人。
可越是接近書房,她的心跳就越急促。
門開的那一刻,屋内燭火微明,賈母端坐案前,手中拿着一封信,目光幽深。
沈知夏心頭一震。
那封信……像極了她收到的那封匿名警告!
她穩住心神,上前跪拜行禮:“奴婢沈知夏,叩見老祖宗。”
“起來吧。”賈母的聲音低緩卻不失威嚴,“我聽說你近來行事頗有些不同尋常。”
沈知夏垂首恭敬道:“老祖宗教訓得是,奴婢不過是在府中盡些本分,若有越矩之處,還請老祖宗指正。”
賈母沒有立刻接話,而是緩緩放下那封信,目光落在她臉上,仿佛要看出些什麼。
沉默良久,她才淡淡開口:“你說,你在查誰的賬目?”
沈知夏心中一緊,面上卻依舊鎮定自若:“回老祖宗,是奴婢私下揣測,府中最近開支漸大,奴婢擔憂影響姑娘們的月例,便鬥膽向趙嬷嬷請教一二,并無他意。”
“哦?”賈母眉梢一挑,“那你打算查到什麼時候?”
“若老祖宗不允,奴婢即刻收手。”她頓了頓,聲音溫柔而堅定,“但奴婢總覺得,有些事,不能總由林姑娘一人背負。”
這句話出口的瞬間,她看到賈母的眼神動了。
那一瞬的波動,幾乎不可察覺,卻讓她心頭一松。
她賭對了。
賈母并未繼續追問,隻是意味深長地看了她一眼,輕輕揮了揮手:“罷了,你下去吧。”
沈知夏躬身退下,走出書房時,背上已被冷汗浸透。
回到房中,她關上門,熄了燈,隻點了一盞小燭,将那封匿名信取出,反複端詳。
信紙泛黃,字迹淩亂,似乎刻意僞裝過,卻掩蓋不了其中透露出的熟悉感。
這不是普通奴仆能寫得出的東西。
寫信的人,身份絕不簡單。
而且……那句“小心身邊人”,到底是指誰?
沈知夏盯着那封信,眼神漸漸沉靜下來。
這場暗戰,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