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像一滴水一樣融入大海,心裡卻始終記得自己是一滴水,不肯放開防備接納與被接納。又像生長在光影之間的花,在黑暗中嬌豔地搖曳身姿,又陰暗地嫉恨着太陽下無憂無慮的其他花朵。
他在機密的檔案室翻看過往的研究報告,檔案櫃上貼着一張研究所的平面圖,日野雅史隻在這裡見過這種東西,過往他隻活躍在其中某一塊區域,很多地方都不會涉足,他也不會不識眼色地到處亂逛,闖入他不該進入的地方。
他一直都很老實,或者說隻有卧底才會在威脅性命的前提下不老實地四處查探,這也算判斷卧底的标準之一,顯然他不是卧底,不會去挑戰組織對自己容忍的底線。
他一份份翻動,隻有他一人的檔案室聽上去安靜得空曠,刷刷的翻頁聲和隻有一個人的呼吸聲在空間中響動,視線上又因塞得滿滿當當的檔案櫃顯得狹窄。
他讓人給自己帶了份食堂的簡餐,今天的菜色是法式甘藍沙拉,鮮豔的顔色讓人眼前一亮,他邊看資料邊漫不經心地用勺子把食物壓得稀爛,糊成藍紫色的不明物體。等到真的入口,又發現自己難以接受這樣的口感。
味道太過清淡了,面包塊早就變得冷硬,是他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都不會喜歡的食物。
所以他眉頭一皺,把它連盒送入了垃圾桶。
日野雅史在檔案室待了一整個下午,如果不是明天還有警校的課,他可能會選擇在這裡過夜。
還算正常地在食堂解決了晚飯,他回到自己破舊的出租屋。
日野雅史整理了這一周的實務研修報告,他尤擅這種書面的東西,一套官話下來也花了不少時間,太陽已經落下了最後一絲餘晖。
他打開窗戶吸一口新鮮空氣,擡起頭愕然發現,今天是月圓。
雖然隻是一種天文現象,但在沒有準備的前提下突然欣賞到,也算一種浪漫的驚喜。
日野雅史趴在窗框上,一時沒有要上床睡覺的心思。
一是這時候隔壁的大媽還在中氣十足地罵孩子,大嗓門還沒有消停的意思,這下全公寓樓的住戶都知道她家孩子偏差值不到三十了。
二來研究員給他的藥的催眠效用也在漸漸消退,他沒膽子再私自加量,又不敢真的把藥片當作好用的安眠藥。睡眠質量倒是下降了不少,多夢淺眠,過往的回憶成了心中的夢魇,讓他不得安眠,讓他甯願每天隻睡三四個小時,也不要踏入時間的長河,在其中逡巡回溯。
極差的作息習慣讓他身體也漸漸無力,雖然還能應付警校的訓練,但比不過一個警校生的體能測試也算給他敲響了警鐘。
你在慢性自/殺,他在心裡對自己說。
日野雅史雙手交叉,在滿月下緩緩地做出一個擁抱自己的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