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本？”霞多麗回過頭，視線與站在樓梯口的男人直直對上。

他眉一挑，“是你啊，我還記得你，我們之前接觸過。”

“啊，我隻是沒想到，你居然是霞多麗。”

降谷零沒想到會以這種方式與他的老朋友見面。幾天前他在京都的某個便利店買煙時撞見了去買潤喉糖的日野雅史，但很快就被新出現的代号成員轉移了注意。

警校時期就一直深埋在心裡的種子在此刻迅速生根發芽，長出粗壯的枝幹。其實不用多加思考，事實已經很明顯了——

他的同期，東京警視廳刑事部搜查二課警部日野雅史，就是他潛入的跨國犯罪組織派往警方的間諜，代号為霞多麗的卧底。

那株生長在暗處的花鑽入了光明的一側，在陽光下露出燦爛得虛僞的笑容，腐爛的根系發出陣陣惡臭，而路過的人居然像嗅覺失靈一樣視而不見，多麼嘲諷可笑的故事啊。

這不應當，他想，這不應當。

他和hiro已經在組織潛了四年了，也傳回了許多不利于組織的情報，看到這些情報在公安的使用下給予組織不同程度的打擊，殺了許多人，也救了許多人。

如果日野雅史真的是來自組織的卧底，為什麼沒有向組織舉報他們，為什麼沒有沒有把他們變成向上攀爬的功績？為什麼會在此時此刻，出現在此地呢？

可是日野雅史看向他的眼神是那麼冰冷，冰冷到他沒法說服自己，對方是什麼有隐情的好人。

不，日野雅史的視線從沒有變化。隻是他終于揭開了那層迷惑人的表象，看到了内裡真正的日野雅史。

過往的巧合在他心中連成一條線，一個個被他忽略的線索從泥土中挖開重見天日，降谷零的記憶很好，清晰地記得這些被他懷疑過的點點滴滴，即使以前他總是輕輕拿起又輕輕放下。

這兩個扯不到一起的身份讓他生出一種世界颠倒錯亂的荒謬感，站在旁邊的萊伊更讓他無法把混亂直接說出，隻能站在旁邊以局外人的視角看他們施以惡行。

可在場的局勢容不得他在震驚中動搖多久。

日野雅史早就察覺到了身後那道夾雜着震驚與厭惡的視線，死死釘在他背上。

太過顯眼了啊。日野雅史在心中輕歎，自然地改變了一下姿勢，以遮擋住萊伊看向波本的視線，免得他剛救下一個，另一個就争着往前沖。

隻有這種時候才能看出，他的确是警校裡那個嫉惡如仇的降谷零，眼裡揉不得沙子，就算沉入黑暗也保持着他的正義。

難說日野雅史看到那條大概是群發的清剿卧底的郵件是什麼樣的心情，原本他不打算過來趟這趟混水的，每個人都知道最迫切做這種任務的就是和卧底合作過的成員，因為他們需要自證清白，撇清關系。

原因很明顯，在這兩個同期面前暴露霞多麗的身份基本等于放棄他的卧底任務，就算不上心，好歹也是經營了四年，得到了一些成果的任務。

沒準諸伏景光能好運的活下來，他忍不住想。這兩個人并不是什麼無能的蠢貨，如果不是覺得他們有能力在組織裡潛伏下去，就算關系再好，他也不會替遲早會暴露的人遮掩，把自己也搭進去。

他們兩人中隻要有一人暴露，順藤摸瓜就能抓到他這個瞞報情報的不忠者，更何況當初朗姆給他發過這兩個人的資料，他脫不開身，一旦被發現就是百口莫辯。

但日野雅史也知道組織對于卧底和叛徒的清剿力度，組織需要這樣零容忍的表态來殺雞儆猴，震懾部分心思浮動的人。他當然知道，拜他那位老搭檔所賜，死在他手中和實驗台上的卧底數量并不算少，從來不缺身體健壯的實驗體替他試驗那些危險的藥劑，做那些違反人道主義的實驗。

不說别的，為什麼他從來沒有考慮過離開組織的可能呢？為什麼他要把所有過錯推到朝陽真紀的外貌上，而不去想組織對他做過什麼呢？

他為什麼不敢怨恨組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