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之事情變成這樣了。
八百年沒正經進店買過衣服的日野雅史臭着臉走進女裝店時吓了店員一跳,被采女蓮扯着袖子提醒,臉色才緩和下來。
西園寺似乎也察覺到日野雅史這邊的敵意,到衣物架的另一邊去,為這對很少見面的兄妹留出一點談話的空間。
“蓮。”一離開西園寺的視線,日野雅史的臉就徹底黑下來。一個瞬移來到采女蓮身邊,低聲詢問她。
“是那個男人在纏着你嗎?”
他其實更想問的是需不需要自己幫忙幹掉他,處理難纏的狗皮膏藥就需要一點激進的措施,隻要蓮表現出一點被糾纏的不快,他今晚就去暗殺掉那個男人。
但他怕這話說出來采女蓮會被他吓到,被他不符合常人的一面。
他一直不願在采女蓮面前展露出太過異常的一面,戴上厚厚的面具,将自己僞裝成十五歲以前的日野雅史,至少是個道德位于正常水平線之上的警視廳搜查二課警視。
可那句将他的真實一并掀開的話語像一根刺紮在心底,即使他努力不去在意它的存在,還是在歲月的磨砺中被潤化成一粒晶瑩的小珍珠,不上不下地卡在心中。
采女蓮眨了眨眼。
“哥哥不用擔心哦?西園寺是個好人,我們真的隻是正常同學關系。”
“男人是沒有好人的,蓮,你要小心,不要被這些花言巧語的男人給騙了!”日野雅史不斷給她打眼色,試圖說服采女蓮再想一想。
“可哥哥也是男人啊。”
“這、這……”這怎麼能混為一談?
“可是……”日野雅史一個嘴快,幾乎要提起七年前的那樁舊事來,幸好擔憂和怒火還沒燒穿他的理智,讓他及時住了嘴。
他擡手就想給險些踩雷的自己一個巴掌,明明知道有些内容合該是一輩子的禁忌,所有知情人都該自覺爛在心裡,誰敢說出口就沖上去撕爛他的嘴。
擡到一半的手被人抓住了。
“沒事的,哥哥。”
自己的手被他人微涼的手抓在中間,不屬于自己的體溫順着相接處流淌過來,讓他從自己的世界中猛地驚醒。
日野雅史靜靜地看着她。
采女蓮這些年長開了不少,五官的優越性随年齡增長越發突顯出來,也養出了一些肉,就如他預想中一樣,長成了一個美人,在校園中想必也頗受歡迎。
這個女孩就這樣在他眼皮底下從十五歲長到了二十二歲,提起青春的裙擺,輕巧地跨越成年的一道門檻,在她的人生路上緩步走向下一篇章。
可在他眼中,她還是那個摸不準要怎樣相處的小姑娘。
七年前那個好像觸碰就會破碎的瓷娃娃模樣還刻在他腦海裡,第一次車站相見時仿若女鬼的形象也提醒着他,對方是需要呵護的嬌嫩花朵。
這是他自己選擇的家人,有時他深夜驚醒,思及她一個人待在全日制的寄宿學校裡,肯定避不開會引起她應激的男生,沒準會發生更讓他擔憂的事情。
到底是他考慮不周。
“這樣啊。”他努力眨了眨眼,不讓自己表現出什麼異樣來,“那真是太好了。”
原來在他沒有看到的地方,這個小姑娘已經自己走出了陰影,不需要他過多操心了。
他輕輕掙開采女蓮的束縛,放下手,又輕輕歎了口氣。
“我知道了,是我表現得太過激了。”
他面上表現如常,好似真的将一切過往都放下。“幫我向他帶一句好吧,我待在這裡也是折磨所有人,你們好好玩,難得的假期和奧運會,别留下什麼遺憾。”
簡單告别過後,他提步向外走去。
“爸爸,你少喝一點……”
好像聽見了熟悉的聲音,日野雅史往外走的腳步一頓。
不妙的預感從心底升起,他突然覺得腳下的路面軟了起來,似乎一腳下去就會踩塌。
見鬼。
他都跑長野來了,怎麼還能遇見這災禍三人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