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偵探實在是太敏銳了，之前的竊聽風雲就可以察覺到對方是個多麼聰慧的孩子，就算他的實際年齡是十七歲而非表面上的七歲也是這個評價，畢竟他自己也都二十九了。

嘛，遇到這種天才，總覺得自己白活了幾年呢。

堵不如疏，想要花大力氣瞞下來，還不如直接給自己的一切行為找個合理的理由，說服對方相信，借以掩蓋理由下的真相。

“我說，柯南是個偵探吧。”

日野雅史蹲下身，盡量與江戶川柯南平視，難得笑得像隻在打小算盤的狐狸，連江戶川柯南都被這絕對不會出現在日野雅史臉上的笑吓得後仰些許。

“我有個委托，要接嗎？”

明顯有坑的邀請，傻子才會直接踩坑。江戶川柯南皺了皺眉，還是忍不住好奇心的驅使，詢問他的目的。

“你又想搞什麼？”

“啊呀。”日野雅史狀似苦惱地皺起了臉，從上衣口袋中翻了又翻，最後摸出一張照片來，“有一個人纏上了我的妹妹采女蓮，我要你查清他的身份。”

他給對方示意了下正面的彩色證件免冠照，是西園寺的照片，又動作潇灑地翻過手腕露出寫了姓名的背面，口氣像□□大佬要人去幹掉對方。

“這種委托，你完全可以找别人。”

江戶川柯南謹慎地沒有接過照片，以免在照片上留下自己的指紋。他指的是那些私家偵探，這種委托費高昂的陰私活還是很搶手的，如果不是擔憂霞多麗委托裡的坑，換個人他就直接推薦給毛利小五郎了。

“别人我可信不過。”日野雅史相當順手地在江戶川柯南頭頂順了順毛，在對方為這個冒犯的動作感到不快前收了手。

他這話倒也沒在說謊，這可不是太太找丈夫外遇，現在本就是選舉最敏感的時期，找些不知底細的無關人士也隻是增加滅口成本，還會增大他暴露的可能，實在是得不償失。

他在政治相關的事情上每一步都不能走錯，這是他最後的機會，身後沒有退路，一旦踏空就是萬劫不複。

而且私家偵探被收買的先例也不少見，日野雅史并不想擔上這樣的風險，相比之下連自己的誘惑都能抵禦得住的小偵探已經屬于可以信任的士兵了。

至于要不要暴露自己一直藏在幕後的采女蓮，他當然也考慮過這樣的風險，但小偵探總不至于對故事之外的無辜人下手，他真想去套蓮的話，也問不出什麼東西的。

品行高潔的人在采取的手段上也是有所收斂的，就像降谷零即使在他的工作上使了不少絆子，卻也沒有選擇對采女蓮下手，不管對方是出于什麼考慮，日野雅史也對此心懷感激。

江戶川柯南很快理解了他的訴求，在意識到霞多麗在警方的處境後，他反而更能理解對方每一個舉動的含義。

日野雅史瞅着他還不松口，故作無辜地眨了眨眼，加上最後一根稻草。

“還是說，你隻接殺人委托？”

他的話說得輕松又淡然，江戶川柯南可聽不得這話，臉色一沉，态度立刻就發生了轉變，接下照片應下了委托。

“我接，我會調查他的，一定會給你答複。”

不管照片上是什麼人，他也不能什麼都不做地看着，任對方死在霞多麗的手下。

日野雅史也就随口一說，臉上的惡人面具待久了，面前的人某種意義上也算知根知底，一時沒反應過來，隐含威脅和惡意的地獄笑話就脫口而出。

他看着江戶川柯南突然炸毛似的表情，輕緩地眨了眨眼，突然意識到那句話對江戶川柯南的份量，似乎并不是句普通的笑話，更像是拿着條鮮活的人命逼迫對方就範。

而且比起笑話，在對方眼中自己真的是能做出這種事情的惡人反派吧。

壞了，這個好像也被他吓到了。

不過這個時候還是不要做出什麼解釋為好，對方的誤解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沒出錯，日野雅史歪着頭想。

他什麼也沒解釋，江戶川柯南也就當這場短暫的委托請求結束了，默不作聲地往外走去。

收拾了過道上的牌子，日野雅史揣着兜跟上他，路過過道上的自動販賣機。

“想喝什麼？”

“……冰咖啡。”

日野雅史瞥了他一眼，沒說什麼對身體不好的廢話，往自動販賣機中投入數好的硬币。

罐裝飲料滾落在底部的聲音有些沉悶，在出料擋闆上砸出“哐當”聲。

兩罐都是冰咖啡，日野雅史彎腰從擋闆後拿出，把其中罐遞給他。

冰涼的觸感抓在手掌中，在冬天較低的氣溫下，沒戴手套的手指涼得發麻。

冰咖啡是在他眼前購買的，沒有額外下料的機會。江戶川柯南靜靜地看了他兩秒，接過來拉開拉環。

拉開的瞬間爆出清脆的響動，江戶川柯南低頭看着深褐色的液面，剛開啟還泛着輕微的漣漪，将他投射下的倒影攪碎。

“你們關系倒是挺好。”毛利小五郎看着手裡都攥着一罐冰咖啡的兩人一起回來，不得多看了他們幾眼。

“畢竟也算是共患難過嘛。”日野雅史回到自己的位置上。

“上次的事真是麻煩日野警官了。”毛利蘭還是為海洋交響樂号上的事感到抱歉和感激，雖然她一直管不了江戶川柯南的亂跑行徑，可直接讓人掉進海裡麻煩搜救人員，也實在是太不好意思了。

“不不不，柯南是很乖的孩子，而且我也是個警察，總有救助普通市民的義務。”日野雅史立刻故作謙讓，擺出為民的低姿态來。

他手裡的那罐冰咖啡始終沒拉開，隻是抓在手中，好像将它當作冰水袋使用。

江戶川柯南瞪着死魚眼看他們你一句我一句，尤其是日野雅史，簡直像學校家長會上班主任和家長的商業互誇。一想到對方的真實身份，心裡覺得割裂又無語。

他當然也警惕着霞多麗對這些普通人的安危的威脅，但對方的任務更相近于潛入正常的社會，目标不會刻意放在這些和政圈無關的普通人身上。

隻需在意普通民衆會不會被他的行為波及。

江戶川柯南想到上次的經曆，眼底的光暗下來。

他沒有再說什麼，仰頭将罐裡的棕色液體全部飲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