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這些歸結為今天折騰很久,身體太累了。
又貼了幾張後,他将符紙放在手邊的櫃子上,關燈鑽進了被窩。
好奇怪,明明蓋着的是輕薄的夏涼被,卻像是浸滿水的厚棉被似的,壓得人喘不過氣。
江辭連着深呼吸幾口,如同置身于一個被真空壓縮的包裝袋裡,浸潤的皮膚很快崩得發緊。
他就這麼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深夜。
房間内,匍匐在縫隙中密密麻麻的血線如蛇般鼓起,向前悠哉悠哉地蠕動,交向旋轉成麻花狀。
原本細如針尖的線條越滾越粗,逐漸在半空中勾勒出修長的雙腿,結實健壯的肌肉線條,骨節分明的手指……和一張冷峻卻無可挑剔的面容。
男人出現時,身上詭谲的冰寒氣息驟然讓空氣凝結,他居高臨下地俯視着不遠處熟睡的青年,眼中閃過得逞的病态。
“真想你啊,江辭。”
許宥禮嘴角勾起慵懶的弧度,慢條斯理地朝着愛人再近一步,精巧的指骨微微彎曲,“以為逃到這兒我就找不到你了嗎?小辭,你真是太天真……”
還沒等他說完,前身就感受到一股銳利的痛意,不少血絲啪嗒啪嗒地掉落在地面上,燒成灰燼。
突如其來的力量逼得他不由得退後一步,這才發現江辭周邊竟生成了一道無形的屏障。
渾然不覺的青年翻了個身,吧唧吧唧嘴,“弦清,我還要吃大豬肘子……”
江辭看不見的地方,許宥禮的表情瞬間沉郁下來,内心蜂擁的痛意将腐爛的心髒扭曲成醜陋滲人的核桃殼。
與此同時,數以萬計的血絲從他身上湧出,順着縫隙攀爬至牆面,将符紙啃食殆盡。
“嘎吱、嘎吱——”
血絲死的死,滅的滅,不知過了多久,許宥禮隻剩一層薄薄的骨幹支撐,江辭身上的屏障沒有半分破損的迹象。
血線在屏障的邊緣處分裂、遊走,很快圍繞成一個半體球形,密集的眼睛擠壓在一起,打量着青年每一個細小的動作。
迷糊的江辭剛剛還在做和林弦清去野炊的美食夢,一眨眼,就被外星人抓進了牢籠裡,上百隻異形種對着他垂涎三尺,虎視眈眈地想将他一口吃掉。
江辭瑟瑟發抖,“我不好吃……”
一根血絲壯着膽子貼近,帶着幾分灼熱試圖撫摸青年的皮膚,卻聽細微“嘶”的一聲,眨眼間燒得灰都不剩。
猙獰的怒意瞬間膨脹,許宥禮不顧阻礙,不怕疼似的執意催動着絲網,妄圖纏住江辭的腰身,強行将他擄走。
逼仄的空間内不斷燃起灼燒聲。
許宥禮眼底的寒意越來越盛,似乎已經預料到了結局。
僅僅一刻,許宥禮的意識隻剩一片血芽,眼前青年逐漸在視線中變得模糊。
旺盛的不甘像烈火熊熊燃燒,許宥禮死死盯着江辭,雙眸逐漸爬上血絲。
“江辭,你跑到哪兒我都不會放過你。”
沉浸在噩夢中的江辭随着周身惡意退去,緊皺的眉頭漸漸舒展開。
——北城,許宥禮公寓。
意識回籠的那一刻,許宥禮睜開黑眸,猛地俯身吐出了一口淤血。
血液黑膿,還夾雜着腐爛縮小的内髒。
許宥禮大口喘着粗氣,身體軟綿綿地趴在地面上,慘白的皮膚極近透明,清隽的五官扭曲到一起,陰冷躁戾。
最後,他分明已經看到了那東西上的裂紋。
可他還不夠強。
隻要再多一點點,隻一點點,突破那層障礙,他就算綁也要把江辭綁回身邊。
——
“啊,睡得真香啊。”
清晨,江辭伸了個懶腰,望着溢滿陽光的陽台,目之所及之處是一片生機盎然,心情大好。
這時,一隻野貓從院子裡經過,圓咚咚的金色眼睛和江辭對上,江辭擺了擺手,笑道:“你好呀,小咪。”
野貓龇牙朝他嘶了一聲,跑了。
江辭:“……”
這時,林弦清打着哈欠推門走進來,“早啊,睡得怎麼……”
那雙惺忪的眼睛在看到屋内的場景後,陡然睜得巨大。
江辭沒意識到身後人的不對勁,聳了聳肩笑道:“挺好的,一覺到天明!”
直到林弦清遲遲未應,江辭才眨了眨眼歪頭,就見好友瞪大眼睛對牆壁喘着粗氣,半晌着了魔似的突然撲過來,“江辭,我讓你戴的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