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上門的瞬間,江辭意味深長地看了眼平靜的對門。
——希望這次是自己猜錯了。
他心想。
郁陸在沙發上局促坐下,接過江辭遞過來的橙汁,手指拘謹地亂動,“這兩天你是不是很忙?我給你發的消息……”
江辭看出他的欲言又止,淡淡道:“抱歉,最近課很多。”
“沒關系,我就是怕你出事。畢竟你以前……”郁陸眼中閃過一絲落寞,擡臉勉強朝他笑了笑,“上次你說的那家射擊館開業了,有時間我們一起去好不好?”
“再說吧。”江辭将橙汁一飲而盡,随手扔進洗碗機。
他現在沒心思玩那些亂七八糟的休閑項目,隻想搞清楚周圍到底有沒有隐患。
如果連基本的安全都沒法保證,哪還有餘力吃喝玩樂。
江辭拎着個手提袋,走到門口朝沙發上垂頭喪氣的人揚了揚下巴,“走不走?”
郁陸擡頭反應了幾秒,連忙跟上。
然而,從門口到電梯口的距離,江辭簡直像變了個人,一下子攬住他的胳膊,親昵地靠在肩膀上,“寶貝,心疼我上早八還來接我,你真好。”
胳膊上溫熱的溫度讓郁陸大腦宕機。雖然不知道怎麼回事,但心髒卻誠實地砰砰跳得飛快,近乎破膛而出,他用力滾了滾喉嚨,依然難掩語氣中的悸動,“你喜歡的話,我每天都來接你。”
江辭羞赧地往他懷裡鑽,“就知道你最好了。”
“叮。”
電梯到了。
兩人相互依偎着進了電梯。
江辭看着電梯金屬壁上的倒影,眯了眯眼。
這樣的景象,旁觀者很難不誤會他們是情侶。
如果是許宥禮,一定不會坐以待斃。
然而等到電梯徹底關閉,江辭也沒聽到對面的門裡有一點動靜。
難道是他多心了?
江辭擰眉,垂眸看着自己像賴皮糖般黏着郁陸的皮膚,觸電般猛地彈開一米遠。
剛剛陷入crush編織的暧昧粉紅泡泡、飄飄欲仙的郁陸被他這一套連招弄得更懵了,“江辭?”
“抱歉,就當我有病好了。”江辭平靜回了一句,“郁陸,這段時間我想了很多,我們不太合适。”
郁陸呆愣地看着他。
“怎麼會呢?我們之間有那麼多相同的處境,你不是也說,我們都是被父母抛棄、沒有愛的孩子嗎……明明是同類,哪裡不合适?”
“……相同的成長經曆,并不能代表我們合拍。”江辭捏了捏眉頭,耐着性子解釋,“我們都太自我了,你不顧及我的感受,我不喜歡和你相處時的自己,像你的傭人。”
“可是……”
“叮。”
郁陸還想解釋,卻見江辭扔下一句“就這樣吧”,便面無表情地走出門,快步找到地下停車位,随即開車離開了他的視線。
郁陸站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
回到熟悉的課堂,心不在焉的江辭很快被嚴酷的高數課拉回了專注力。一整天都過得飛快。
晚上,他又拉着林弦清吃飯,由于不舍得分開,還跑到人家宿舍聊了一整晚的人生。
第二天,兩人挂着沉重的黑眼圈,蔫蔫得趕早八。
徹底被學業和身體拖到歇菜的江辭邁着灌鉛似的雙腿回家,走到小區門口時,恰好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
兩人對視時,紛紛愣了一下。
江辭看着他手裡拎着鼓鼓囊囊還滴着水的黑色袋子,瞳孔縮了縮,随即笑着朝他打招呼,“晚安,沈先生,出去買,東西嗎?”
他刻意停頓了一下,是因為對方穿着一身黑在夜幕中穿梭,又拎着個黑塑料袋的樣子,真的很像個夜間分屍的變态殺人魔。
對方透過帽檐直勾勾地看了他一會兒,分不清情緒地“嗯”了一聲。
空氣陷入微妙的僵滞。
江辭倒也不尴尬,并肩走在他旁邊,故作吊兒郎當地沒話找話。
“你什麼時候搬進來的?我都沒有注意到。”
“一周前。”
“覺得這裡怎麼樣?”
“不錯。”
走進電梯,江辭熟稔地按下樓層,舌根輕轉,偏頭問他,“這麼熱的天,你穿得這麼嚴實,不熱嗎?”
四周驟然靜了。
男人擡眸,深黑色的眼睛翻湧着江辭看不懂的情緒。
江辭正思索着他會給自己怎樣怪異的答複時,對方卻收回視線……頭也不回的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