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的姿勢讓沈雨上覺得很有安全感，以前在倫敦讀書的時候，他每天晚上都會保持着同一種姿勢，二米的床對他而言實在是太大，他就喜歡用被子把自己裹起來，假裝成背後還有人擁抱着他的樣子。
可假的東西再怎麼精心包裝都隻用來騙人。
那段時間沈雨上的病情有些嚴重，整晚整晚睡不着覺，負面情緒随時都有可能爆發，團起來的毛毯也經常被他胡亂丢在床腳。
沈雨上就把自己關在房間裡，安靜地坐在地毯上不停地畫那些記憶裡的側臉素描。
他怕自己有一天會忘記這個人的一切。
直到第二天天亮，沈雨上才會吃一顆藥，強迫自己閉眼睡覺。
所以現在被人這麼抱在懷裡，沈雨上覺得很不真實，像是在做夢。他下意識蜷起雙腿，尾椎抵着伏野的小腹。
既暧昧，又疏離。
伏野從沈雨上微微發顫的手臂感受到了他的恐懼，忍不住低了下頭，嘴唇輕輕觸碰着他的後脖頸，想用這樣的方式給身邊這個男生帶來一點點的慰藉。
沈雨上早都換掉了高中常用的那款沐浴露，現在他身上已經徹底聞不到熟悉的青草香，隻有冷杉的香水味沾滿全身。
伏野覺得有些遺憾，閉了閉眼，圈着沈雨上的胳膊稍微用了用力。
沈雨上掙脫不開，索性直接放棄，也許是因為又累又困，他最終在伏野懷裡沉沉入睡，一夜無夢，睡的比任何時候都安穩。
第二天醒過來，沈雨上猛地從床上坐起來，揉了揉眼睛，偏頭看了一眼躺在旁邊裸着上半身的伏野。
“不是夢……”
居然不是夢，躺在他身邊的，是真實存在的伏野，不是以前因為藥物作用而過産生的虛影……
“欸，差不多該醒了吧。”沈雨上緩了一會，伸手晃了晃身邊的人，皮膚與皮膚之間真切的觸感好像讓他更清醒了些。
“嗯……”伏野依舊閉着眼睛，聲音帶着一股剛睡醒的倦意，黏黏糊糊地問道：“現在，幾點了。”
沈雨上摸過手機看了一眼時間：“果然，免費的導遊就是不怎麼靠譜，都快下午一點了還躺在酒店的床上。”
伏野被逗笑，整個人清醒了許多，他翻了個身趴在床邊用手往地毯上随便抓了兩下：“我衣服呢？昨天你脫下來給我丢哪了？”
“……”這話聽上去有些過于暧昧，沈雨上覺得自己的耳朵都在發燙。
雖然他們昨天什麼都沒做過。
沈雨上把身上正穿着的睡衣脫了下來，打開衣櫃取了件白T和淺藍色開衫薄毛衣丢到伏野旁邊，說道：“穿我這個吧，你那衣服出去多半會凍死。”
沈雨上一邊說一邊推開了浴室的門，沒過多久，花灑的水聲就從玻璃門底下那條縫隙裡傳了出來。
“哦，好。”怕自己的聲音被覆蓋，伏野隻好喊了一聲。
雨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徹底停了，沈雨上洗完澡出來的時候，伏野正好從樓下帶了早餐上來，他把三明治和未開封的牛奶瓶子往桌上一放，然後偏頭看了一眼手機：“趁着你剛剛洗澡我就去樓下買了點吃的回來，牛奶你要是不喜歡喝就放那好了，我也去洗個澡。”
“等等。”伏野的衣服還沒來得及脫完，沈雨上往前走了兩步繞到他身後，把自己剛才換下來的衣服丢到淋浴間門口的镂空衣簍裡，又彎着腰從旁邊的櫃子裡取了雙新的拖鞋，然後慢悠悠地坐到餐桌前，撕開三明治的包裝紙，“好了，現在去洗吧。”
伏野還在原地杵着，忍不住笑了兩聲：“我還以為你要跟我一起再洗一遍。”
“那你以為着吧。”沈雨上嘟了下嘴。
浴室的門本就是扇透明玻璃門，沾了水汽之後才不至于那麼暴露，但伏野覺得這空間實在狹隘，說不定還會缺氧，再仔細一想可能等會還得開三個小時的車……
思來想去，伏野最後隻是面對着那面白色瓷磚牆，大開着浴室的門。
正坐在餐廳的沈雨上稍微一擡眼，就看到伏野裸露在外的整個後背，蝴蝶骨的形狀依舊很漂亮，好像還有淺淺的腰窩，再往下還有……
這人跟施黎都什麼毛病……一個洗着澡給他打視頻，另一個倒好，直接給他來了個現場直播。
“咳咳咳……”沈雨上突然被嘴裡的三明治噎了一口。
果然，時間能讓一個人變成另外一個人。以前讀高中的時候，他哪怕是剛洗完澡，隻要離伏野稍微近一點，這人就會側着臉瞪他，好像随時都能把他踹到宿舍外面去。
但就是這樣的一個人，現在居然開着浴室的門洗澡……
“怎麼了？”伏野沒轉身，隻是稍微側了下臉。
“沒事，咳咳……就是不小心噎到了。”沈雨上整張臉都紅透了，也不知道到底是不是被噎的。
“吃個三明治都能噎到？”伏野質疑道，“旁邊有牛奶。”
“哦……”沈雨上吸了吸鼻子，下意識瞥了放在桌上的牛奶一眼，兩秒過後，他又把目光重新轉移到浴室裡。
伏野的身材确實很好，有些世界著名男模可能都比不過他，而且……
他真的很高，稍微一仰頭都能碰到牆上的花灑。
沈雨上把胳膊支在桌上，對着那人的後背眨了眨眼：“你以前洗澡也這麼光明正大？連浴室的門都不關？不怕被那些心理變态的人偷窺？”
“偷窺誰？我麼，誰沒事閑的偷窺一個大男人洗澡。”伏野漫不經心地答了一句。
離你三米遠的地方可不就有一個麼……沈雨上皺了皺眉。
“再說……現在這個房間裡就隻有我們兩個人，你要是想看就光明正大的看。”伏野故意逗他，加重了“光明正大”這個詞語，“用不用我轉個身，那樣能看的更清楚一點。”
“我說我想看你洗澡了？”沈雨上抿着嘴唇反駁了一句，低頭用手按着牛奶瓶蓋輕輕擰了一下。
很可惜，這蓋子好像故意跟他作對似的，使勁擰了好幾下沒能擰開。
他把玻璃瓶往前一推，從凳子上站了起來：“太緊了，能不能幫我擰一下。”
可這話剛說出去沈雨上就後悔了，因為伏野現在正光着身子背對着他現在花灑之下。
“還是算了，你先洗──”
“拿過來。”沒等沈雨上說完，伏野往後探出胳膊，手指一不留神碰到了沈雨上的手背，他偏着頭笑了一聲，被熱水浸濕的手腕稍微用了用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