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到時候給你們發好看的照片。無憂約了攝影師,專門記錄畢業那一天。”
老楚在一旁皺眉,語氣不無遺憾:“可惜柯家今年沒來看龍舟賽。”
托社交媒體的福,龍舟賽事在今年吸引了更多的參與者,據說市裡收到的報名申請數量又創了新高。
楚瑜在一旁笑:“她們家在手機上看了直播的。無憂還認出了大伯,說他和你長得很像。”
曾蔓苓也跟着笑:“本來你爸爸白一點。現在一看,兩個人黑得不相上下。”
又突然想起來問,“那個小沈,真的就這麼斷了?”
楚瑜警惕起來:“你還記着他?……你和我爸不會在家偷偷看電視給他貢獻視頻點擊率吧?”
當媽的當然知道自己女兒的性格:“我三頭六臂都忙不過來,哪會關注你們小年輕看的電視。你堂姐那天說了一嘴,說他那個長相,蠻多小姑娘喜歡的嘞。”
她隻是不放心,隔了電話又擔心說多了女兒更難過,當面說,人的表情和肢體語言都做不了假。
前任的長相,是現在的楚瑜也需要凝神想一想的程度。
好像翻看熱水龍頭在鏡面結成的霧,用手一圈圈擦開,看到舊時的自己從裡面浮出來。楚瑜站在“楚瑜”之外,看着當時的自己輾轉反側,夜不能寐,到了白天再敷一敷紅腫的眼睛,匆匆去交談,去寫論文,去圖書館,去假裝一個正常的楚瑜。
背景裡的前任沒有臉,沒有表情,也沒有言語。
——就這樣倉惶無措地度過了她人生裡第二十二個春天,于是她就這樣忘記他了。
是的,她忘記了。
至于她記得的,腦海裡不期然浮現另一道身影。
月映山河,獨照她,順便填補了她生活裡的一些小縫隙。
楚瑜不開口,曾蔓苓就起了疑惑:“真的還想着啊?”
楚瑜搖頭,轉而向她訴苦:“我是畢業季事情不夠多,還是工作不夠忙?誰沒空想個無關緊要的人。”
老楚在一旁猛拍大腿:“對對對。别的不說,他将來的女朋友,肯定沒有我女兒好。”
愉快的假期總是結束得飛快。
當天下午,楚瑜回到了海大的女生宿舍。
時隔幾天,校園裡多了濃郁的栀子花香氣,廣播裡無時無刻飄着“栀子花開,so beautiful so white”的歌聲。
日光下,蔥翠樹葉在風裡發出細密的湧動聲。穿着學士服的人四處可見,在宿舍樓下,在食堂門口,在圖書館裡,在湖邊,在小樹林……忙忙碌碌的,歡歡喜喜的。
隻柯無憂一個人,半是快樂半是憂傷。
到了周末例行家庭聚餐的日子,陳淮年下了班去北山,發現柯無憂早早坐在了客廳裡。
一個電視遙控器從頭按到尾,從地方台到中央台,眼看又要開始新一輪的循環,他終于受不住,主動發問:“電視機礙着你了?”
柯無憂正百無聊賴,聽到問話先看了眼廚房的方向,然後才看向他:“你是想追小魚的吧?你别告訴我你就是這麼追人的……”
陳淮年将手裡的茶水一口抿盡:“她告訴你的?”
柯無憂實在無法共鳴親哥這幅勝券在握的樣子。看看,沒否認追人的事實,你倒是拿出點追人的實際舉動出來啊!
她搖頭:“我自己看出來的。”
端午節假期都結束這麼幾天了,也沒看他約人吃飯什麼的,倒是小魚的飯局邀約不斷,系裡系外的,連大三的學弟也有,借着酒意表真情的人也不在少數。
哪怕柯無憂自己的暧昧對象,那也是隔一兩天就要約個飯散個步之類的,刷足存在感。
“你管好你自己就行。”
氣得柯無憂恨恨咬牙。
——這麼好的内應你不珍惜,休想我給你透露小魚的一絲一毫。
到飯桌上,話題也不可避免地提及柯無憂幾天後的畢業典禮。
說到要送鮮花,要穿得好看,化得漂亮,還要帶攝影師。
周茹免不了操心楚瑜:“我看她媽媽的朋友圈好像還在家裡,不打算過來。”
柯無憂重重啧了一聲,開口的聲音裡帶着笑:“我們宿舍裡這些天的花就沒有斷過,粉的紅的藍的黃的……真擔心那天有人把花店都給搬過來。我看我們系的小師弟就很樂意做這個事情。”
這道機鋒柯家夫妻沒聽懂,陳淮年聽懂了。
餘光裡,放在左手邊的手機亮了起來,上面彈出一條微信消息——
不次魚:【謝謝你的照顧,不用請我吃飯了。正式畢業之前還有好多待辦事項,可能沒有時間。】
等吃了飯,下樓回到自己車上,他拿出手機回過去:【隻是吃個飯而已,我又不會把你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