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頭也覺得愧疚,但他更清楚要是他把錢給了沈母,這錢也用不到沈六身上去。
沈六前面的哥哥姐姐們都已經成婚了,沈二姐嫁出去的,平時也不太回沈家,可以忽略不計。
但是沈大梁,沈三梁還有沈五梁成婚以後還是住在沈家院子裡的,成婚後陸陸續續生了好幾個孩子。
沈家的院子比石頭爹媽留給他們兄妹倆的大了一點,隻不過石頭他們兄妹倆留下自己住的,還能把其餘的租出去賺點銀錢補貼家用。
而沈家房間已經不夠分了,沈母最疼愛的是小兒子沈九梁,其次是沈大梁的大兒子,她的大孫子。
他們兩個都有自己的一間房,加上沈大梁他們三對夫妻各一間房,孫子們一間房,沈十一丫帶着幾個孫女們一間房,沈父沈母一間房,一個院子裡八間房已經去了七間了,剩下的一間是連着柴房的廚房。
沈母話說的很好聽,手心手背都是肉,她也心疼沈六,隻是家裡條件就是這樣子,也沒有辦法給沈六提供更好的生活環境,隻能暫時委屈沈六在柴房裡鋪一張床睡。
沈六是個孝順且憨厚的孩子,沈母這麼一說,他也就信了。
要文玥說啊,這沈母的手絕對是升級版的雞爪子,雞爪子背上沒什麼肉都是骨頭,雞爪子正面不僅肉多,還長有厚厚實實的掌心寶。
嘶哈~,不能想,不能想,一想文玥都想吃燒烤了。
反正沈六覺得自己過得不錯就好,他在碼頭已經幹了三年多的活了,這三年多來他基本上每天都去碼頭幹活,卻一天也沒有吃飽過。
而成婚了的沈大梁他們雖然也是幹苦力的,要麼給租車公司拉黃包車,要麼去火車站給人搬行李,但是他們可沒有沈六這麼任勞任怨,下雨了不出工,不舒服不出工,心情不好不出工,今天出門踩了狗屎不出工,出門前野狗朝他們吠了一聲不出工……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總能讓他們找到一百天左右時間偷懶不出工。
沒有租房壓力,養自己一個人還算輕輕松松,可要加上妻子孩子們,那就是捉襟見肘了。
他們交給沈母的那點家用都隻能勉強糊嘴,别說吃個七八分飽了,六分都勉強,可是沈母心疼他們三個年紀輕輕壓力這麼大,還要養一家老小,反正不知道他們的妻子孩子們吃幾分飽,他們三個是吃飽了才出門幹活的。
好像沈母最疼愛的沈九梁就是三年前才去滬上小學上學的吧?還有沈母第二看中的大孫子也是三年前送去了不要學費的學堂,就等着再存點銀錢把大孫子也送去滬上小學呢。
這次沈六受傷,影響最大的好像就是這大孫子了吧。
真是同人不同命啊,看看沈家幾個男人,好像就沈六這個‘老黃牛’幹得最辛苦,吃得最差,隻比沈九梁大一歲差别就這麼大,啧啧啧,她都不想說,文玥搖頭晃腦的想着。
“啪”項老祖宗雖然不知道文玥想到了什麼,但是她看着沈六搖頭晃腦作怪的小模樣就知道心裡沒想好的,指不定憋着什麼壞呢,“做什麼怪。”
文玥原本就因為搖頭晃腦導緻小身體重心不穩,整個人搖搖晃晃的,在項老祖宗在背後一拍,她整個人往前沖去。
還好項老祖宗反應快,伸手那麼一抓,把快要撲倒在地的小貓蛋抓在了手裡。
文玥虎棱棱的回頭對着項老祖宗說道:“太太,你再這樣對我會失去我的心的。”
項老祖宗把小貓蛋放在地上,“就你這麼一個小人還有心哪……”
項老祖宗也隻是跟文玥嗆幾句,就跟着文老爺子說道:“你這傷是傷在内腑的,就要注意保養,不然以後有你的苦頭吃,你也别覺得文大夫是框你的,你這傷要是不養足個一百天,别說以後老了怎麼辦?就連你能不能活到老都說不定?”
“這次你到石頭家養傷,可千萬記着,不能搬重的東西。”
“老太太,我知道的。”沈六雖然腦子笨了一點,但是他也知道這次他能養這麼久身體都是因為石頭和文老爺子幫他。
石頭也知道他在文家跌打館待着不自在,還讓他住到他家裡去呢。
其實石頭根本不用那麼感謝他的,畢竟要是沒有石頭他也活不到現在。
沈家人這些日子做的事沈六也從奇哥嘴裡知道了。
沈母雖然帶着沈六的兄弟姐妹去了石頭家,要他賠償,他也答應了,但他沒有銀錢交給沈母,因為以沈家人對待沈六的态度,之前是絕對用不到沈六身上去的,與其白白便宜了沈九梁,還不如他背一個罵名呢。
石頭便當着衆人的面說,他以後會負責沈六的吃喝拉撒,就算沈六癱了也是一樣的,但讓他現在拿出錢來,他也拿不出,大家都知道他之前被人打了,也有好久沒有出工,連存款都花光了不說,還借了不少的外債。
這是沈母也知道的,她突然愣了一下,對哦,這窮小子沒錢,那該怎麼辦?
還是沈九梁反應快,在沈母耳邊說,沒有銀錢有房子也好。
沈母:還是她小兒子聰明。
“石頭,你跟沈六也是兄弟,我也不為難你,我也并不逼着你去借錢什麼的,我看你這房子還是值幾個錢的,不如你就把這房子賠給我。”
石頭聽到沈母的話還沒反應,附近的街坊鄰居就火了。
他們都是看着石頭兄妹倆長大的,知道他們兄妹倆在父母親沒了以後過的是什麼苦日子,要不是有這套院子撐着,隻怕石頭把自己賣了,都養不起他妹妹。
現在沈母這是要絕他們兄妹倆的後路啊。
當即你一言我一語的開始指責起了沈母,可惜沈母臉皮厚,她并不覺得有什麼,倒是沈九梁受不了了當時就拉着沈母走了。
沈母沒要到銀錢也沒占到房子,便不想讓沈六這麼‘舒舒服服’的養傷,她見都懶得見沈六,直接找到了文老爺子詢問沈六的病情,問他什麼時候可以開始出工,反正他躺着也讓她訛不到錢,還不如去給她賺錢呢。
話說那個時候文老爺子也被沈母的話驚了一下,拔斷了好幾根胡子呢。
沈六可是他到了滬上以後治的第一個重病病人,傷筋動骨都要一百天呢,更何況是沈六這樣的内傷,最起碼得養個三、四個月吧。
不過文老爺子也從别人嘴裡知道沈母是個什麼樣的人,便開口說道:“最起碼得養個半年。”
沈母不相信文老爺子,“半年?你這是訛人啊,什麼病要養半年的?我看你就是看不得沈六身體好,他之前就算發熱都能出去給我幹活了,現在看去一點毛病都沒有。你跟我說他要養半年,我看你就是個庸醫。”
文老爺子甩手道:“那你就另請高明,反正我不覺得就看内傷有比我更好的大夫。”
文老爺子這話誇大了,主要是他也知道沈母這樣的人是不會舍得花錢再去問别的大夫。
果然,聽到文老爺子這樣信誓旦旦的話以後,沈母的臉色很難看,但也不提要把沈六運到其他醫院診所看病的事。
好吧,也是石頭跟她說過,除了文家跌打館,其他醫院診所看病的費用他不會結清,讓她出錢給沈六看病,她可舍不得。
沒辦法沈母是先在石頭那邊碰壁,又到了文家跌打館這裡碰壁,憋了一肚子火回到家裡,看到沈十一丫還沒有把飯做好,那是拿起燒火棍對着她一頓抽。
别看沈家現在活到大的隻有兩個女兒,大的已經出嫁了,小的是年紀最小的,可就算隻有一個女兒還在身邊,沈母也沒有對這個女兒有多好。
等沈母把氣都出在了沈十一丫身上,她才能平穩的坐下來當她的沈家‘老封君’。
沈九梁回家以後聽到了沈母說的那些話,知道沈六要養半年的傷了,“媽,那我明年的學費怎麼辦?”
親哥哥受傷了,沈九梁關心的也隻是他的學費問題,可真謂是白眼狼之最。
沈母也想到這一點,“兒子,你放心,我絕對會讓他把你要交的學費賺出來的,還想養半年,做夢,給他三個月時間就算是可以了。”
沈九梁:三個月?那麼久?那他下個學期還能參加聚會嗎?他得想個辦法,不然的話他的臉都要丢光了。
不過他媽還真是沒用啊,他都已經幫她出了這麼多的好主意了,結果她還一點用都沒有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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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家跌打館後院的桌子上坐了四個人,陸朝北、文珞、狗蛋和趙明麗。
陸朝北和文珞是老師,狗蛋和明麗是學生,老師們正在給學生們講解到滬上小學上學要注意的地方呢。
狗蛋和趙明麗他們兩個進滬上小學算是插班進去的。
現在小學入學沒有那麼嚴格,無論哪個學期想要送自己孩子進去上學,隻要補夠一年級到他所入學的那個年級的學費就可以上了。
陸朝北說的口幹舌燥的,但自覺已經把該講的都講了,就算他沒有講到的也有文珞在一旁補充。
文玥想起之前因為重傷不能動在文家住了一個多月的沈六,他最小的弟弟好像就在小學上學,“小舅舅,你知道沈九梁這個人嗎?他好像和你一樣是三年級的。”
沈九梁今年十三歲多了,比陸朝北大了二歲多,但以沈家以前的收入把他們這八個孩子養大已經很不容易了,更别提還給沈大梁三個娶了媳婦,就算這裡面有沈二丫出嫁時收的彩禮錢的,也基本上把整個沈家掏空了。
可也許是沈九梁太過受沈母的重視,在沈六被她趕去碼頭搬當苦力的第一年,就被她送到了滬上小學,真真可謂是吸一個兒子的血養另外一個兒子。
陸朝北想了一下就想起文玥提到的沈九梁是誰了,他在三年級還算是一個有點小名氣的人物,“沈九梁,你認識他?”
文玥點點頭,“他就是沈六的弟弟,小舅舅,他在學校裡是怎麼樣的人。”
陸朝北:沈六姓沈,沈九梁也姓沈,原來沈六就是沈九梁提到過的那個蠢笨不堪的哥哥。
沈九梁之所以在他們那小學有點名氣,還是因為,他最喜歡捧着那些小公子哥們,還喜歡幫着他們欺負市井人家的孩子。
那些孩子受了欺負,有認識沈九梁的人就掀了他的底,告訴其他人沈九梁是吸着他哥的血才能上學的。
文玥:看來這沈九梁也不是個有良心的東西,他會是這樣的表現也對,他要是有良心,也不會和他大侄子一個人占着一間房,反而讓沈六住到了柴房裡去。
陸朝北最後還提醒狗蛋一件很重要的事,“明麗還好,她用的一直是本名,也沒有什麼小名,狗蛋,你到了學校以後就不要說自己的小名了,也不要讓送你去的爹媽喊你小名了,不然的話,有一些嘴賤的就喜歡揪着你的小名說事。”
特别是狗蛋這個小名,雖然大家都知道這小名越賤越好養活,但是吧,對于有些小孩子來說,小名賤名就是攻擊其他人的武器。
什麼時候都有天真無邪的小孩,也什麼時候都有童言無忌的小孩,當然,喜歡惹是生非,沒事找事,以欺負别的孩子為樂的熊孩子也少不了。
陸朝北還特意拿他自己和大毛三兄弟舉例,“當初我和大毛他們進滬上小學的時候,還相互叫着自己對方的小名,沒幾天就被人嘲笑,還好我們人多,他們隻是單純的嘲笑,而不是拿我們當樂子,現在就好像現在他們都是叫我朝北,我叫他們陸明家,陸明和,陸明事。”
“陸明家,陸明事。”文玥聽到大毛和三毛的大名總感覺熟悉,到底是哪裡熟悉呢?她又一時想不到,文玥苦惱的想要用手敲敲小腦瓜子。
陸朝北見到文玥這用小手敲小腦瓜子的動作,就害怕的時候連忙去抓她的手,她自己什麼力氣不知道嗎?
這要是一不小心收不住勁兒,小腦袋瓜子還不得真成漿糊啊。
文玥:等會兒,她突然想到了她大舅母,以前,文玥是喊她大舅母的,後來她帶着三個兒子從陸家大房以後,文玥是喊她周姨的。
要是陸明家和陸明事這兩個人的名字變成了周明家和周明事,這不就是小說中後期開始跟着陸棻的兩個打手兄弟的名字嘛。
小說裡陸棻到了滬上以後沒多久,就自甘堕落去了百樂門當舞女,她接二連三吸收了不少人跟着她,就是想要利用這些人來對付文圭和陸菲。
畢竟她身邊隻帶着小文玥和一個老頭子,一個老太太,光靠他們四個人的力量是完全鬥不過有王會長在背後撐腰的文圭的。
所以陸棻就不斷的利用美色來勾引其他人,心甘情願的為她做事。
可這種靠她的美色勾引來的人并不忠心幫陸棻做事,他們很多不過就是貪圖陸棻的身體,隻想要得到她的身體,在追求外加用強都得不到以後就遠離陸棻了,還百般诋毀陸棻,說她人盡可夫都來不及,更别提幫她對付文圭了。
到最後一直忠心耿耿待在陸棻身邊的,也就是兩兄弟周明家和周明事。
據說這兩兄弟父母雙亡,原本在他們中間還有一個哥哥/弟弟的,可是還沒有成人的時候就遭遇意外沒了。
現在看來這兩兄弟勉強也和大毛和三毛對得上,難道真的是他們嗎?文玥覺得很有可能。
假設上一次二毛摔倒了,磕到頭人真的沒了,周秀蘭肯定會比那次爆發的更嚴重,失手被他們陸家大房打死也不一定,又或者是痛失愛子憂郁成疾過世了。
他們的哥哥/弟弟被陸家人害死了,娘也因此過世了,那大毛和三毛絕對不會再繼續呆在陸家大房。
等他們從陸家大房出來以後,給自己改姓,又遇到了陸棻,不管是陸棻收留了他們,還是他們投靠了陸棻,總而言之他們會合了。
又有着共同的敵人,他們就是最堅定的盟友,肯定會像小說裡寫的陸棻出主意,他們兄弟倆當打手不斷的想要緻文圭和陸家人于死地。
這就圓上了,文玥突然很想抱抱陸棻,小說裡她一直想要緻文圭于死地,可是文圭身上有着男主光環,背後又有着王會長的支持,每一次,每一次陸棻派去的人都差那麼一點。
劇情大神就好像是不斷的給陸棻她知道再努力一點,就可以讓文圭死的希望,可是每次希望又破滅了,簡直是鈍刀子割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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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太,這是在下的一點小小的心意,還往您收下。”鐘子琅拿着兩壇酒和兩盒點心來文家跌打館給項老祖宗。
酒到好說,就是李忠以前到現在自己釀的酒。
這點心的外包裝看上去就價格不菲,有病人認出來是隔了三條街上最氣派的西洋蛋糕店裡買來的點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