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内信息在瞬間極度過載。
這東西首先不可能是她的,那物主隻能是這家唯二人類裡的另一位。
…顧、知宜??
貝言皺着臉,大腦輕微混亂。
沒可能。顧知宜這人平常不是穿西裝就是套風衣,層疊衣領嚴絲合縫,處處洇着絕對秩序感。
不論誰掃上一眼就立刻能窺見冷淡堅硬、無法按控的骨。
…顧知宜和這東西根本不搭邊。
不信。
貝言把屏幕往下劃了劃,翻找更貼合的商品,可邪門就邪門在,下面除了腿環還是腿環。
書房門被推開,貝言直起脖子,與來者四目相對。
是顧知宜。
“顧知宜。”貝言探頭,“這個是你的嗎?”
她揚了揚那根毛絨腿環,随後又低頭去研究,等待對面的否定作答。
顧知宜步伐安穩,站定在書桌對面,擡睫,“對。”
?
一字擲進貝言平靜的瞳孔,引發一場小型地震。
而映在她瞳孔裡,這始作俑者背過手稍稍歪頭,“粉絲福利。”
…卡在書桌縫隙的貝言幾度沉默。
于是對方垂望她,目光平淡專注,“百度說應該要籌備這個。”
認真且坦然,以至于莫名無辜。
貝言跟着失語一瞬,皺着臉撐手臂從縫隙裡站起來,小純還在桌上踩着那毛茸茸的東西玩。
嘴邊忍了又忍。
沒忍住——
“顧知宜。”
貝言隔着桌子看向某人,眉擰得死緊,說不清哪裡輕微惱火着:
“你那ASRM就兩個粉絲搞什麼粉絲福利?有什麼必要??”
對方眨了眨眼。
貝言還在輸出疑問,百思不得其解,“況且你現在僅有的那倆粉絲,一個還是機器人,另一個是——”
話音驟止,最後那個我字沒發出聲。
貝言忽然沉默,腦内第二次信息過載就這麼來了。
無聲片刻,她眼中忽然飄過一絲洞悉感,猶疑看了眼顧知宜,抿唇也别别扭扭。
顧知宜安靜着,拿目光瞥了下桌上毛茸茸的線條,像在問能還回來了嗎。
貝言沒說話。
顧知宜探手,去挑起這段毛茸茸的線條,指尖還沒碰到,貝言的眼睫忽然顫了下。
下一瞬,她伸手攔下這截絨線。
對方挑了個空,手懸停半秒,于是盯她。
可目光一相撞,手腕忽然無預告地被捉住,纏緊,三下五除二并在一起,像是窩火。
絨線在雙手手腕纏過兩圈,最後一粒按扣剛好扣緊。
貝言這才去看顧知宜,發現隔着一張書桌的距離,顧知宜筆挺脊背折下了些許,安靜垂睫,呼吸傾近纏穿一秒。
那也像線。
氣息仿佛擁有實質,纏停貝言的手。
顧知宜眼看自己手腕被纏成這樣,靜了靜,追着她動作擡眼,并不生氣。
甚至完全有些随她鬧的意思。
桌上的小純一見玩具被搶,立刻黏上視線,耳朵壓平,呲牙委屈地喵喵叫着,尾巴同前爪撲來撲去,想要把毛絨線條搶回來。
一人一貓就這麼望着貝言。
…空氣安靜了兩秒。
…也許是兩隻貓。
貝言閉了閉眼,默默提起一口氣,向後揣手靠上書架,再開口:“這個不行。”
小純耳朵一垂,貓爪恨恨踩了踩桌面,明顯抗議。
顧知宜則問:“為什麼。”
既視感像在替小純發聲。
貝言一張口,書房門騰地推開,安琪黏黏糊糊的一聲貝貝叫眼前的場面給堵了回去,站在門口進退兩難,支吾着拉上門。
于是場景裡先出聲的,是顆被崩開的按扣。
腿環的按扣掉了,手上跟着松了很多,顧知宜擡着手腕,語氣聽不出什麼情緒,“壞掉了。”
貝言皺眉啧了聲。
顧知宜聞聲盯她,尾痣淺淡,“我是說結。”
她目光落在某人手腕,後知後覺自己這纏法怎麼微妙眼熟,猶如某回她親手解開的緞帶結。
貝言一怔,移開眸光。
可視線裡,一截腕骨安靜遞向她。
對方聲線平穩:“我解不開它。”
貝言側頭揣着手,沒動。
顧知宜輕輕淡淡添了句:
“你不是知道的嗎。”
緩緩幾字一出,這結微妙地沾染上一些故意成分…仿佛故意綁成對方解不開的形态來欺負人。
故她貝言的意。
…揣着手的貝言就此默了一瞬,窩火的話哽住一堆。
反觀對方冷淡平靜,好似即便她是故意的也不怎麼生氣,隻零星透出點無辜,像似有若無地縱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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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到顧知宜的消息說晚上出去吃飯那時,貝言正結束采訪,聆聽幾位後輩的發言中。
她回:「。1。」
顧知宜:「鍋壞了。」
顧知宜:「圖片」
拍下的是,電線上小純的咬痕。
她托着下巴打字回複,忽然進了電話,是陌生的号碼,她指了指外面出去接通。
“驚喜!猜猜我是誰!”
笑意盈盈的聲音一瞬間将貝言拉回太多個相似的時刻,她笑着擰眉,“傻不傻紀禾西。”
她靠在牆上,有後輩路過向她打招呼,她默默颔首,沖着電話對面說,“看到有生号打進來就猜到是你,每年隻有你那麼無聊。”
紀禾西冷飕飕道:“哪有!應該是隻有我這麼愛你才對!我飛機已經落地國内了!你生日這種大事我可是一次都沒有缺席過!”
貝言看了眼行程表,歪頭,“接你。”
紀禾西:“甭來。”
貝言笑意更深,聽他又一次不厭煩地說起上次的機場事件:
“你上回接我那次被他們認出來,整個機場被圍的水洩不通寸步難行,那場面我這輩子都不想再經曆一次了。”
說完,他一如往年,“你來八崖洞餐廳找我。我組個小局。”
停了停,電話那頭忽然說,“你來和我解釋你和那誰的事。”
貝言說行,挂了電話習慣性關掉手機。
又解鎖。打字。
貝言:「晚飯不回去。」
發完,她盯着屏幕皺了皺眉。
撤掉。重新打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