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是前一天運動量太大、又接連遭遇好幾場驚心動魄的生死事件,佐島加奈理這一覺睡得天昏地暗,夢裡都是些自己被炸彈炸的支離破碎的血腥場景。
等她終于從黑沉的夢裡醒過來,天已經大亮,不算很厚的窗簾透出明亮的日光。
佐島加奈理在床上發呆了好一會兒才緩過神來,這一夜從精神狀态來看沒有睡好,她恍恍惚惚地掀被下床,換掉睡衣後拉開窗簾。
早晨八九點的日光開始灼人眼,佐島加奈理的眼睛毫不設防地被刺了一下,登時冒出生理性的眼淚,大腦也因這一下變得清醒許多。
今天……啊,是約了律師見面的日子。
往前一個月的時間佐島加奈理都過得有些稀裡糊塗的,加上畢業後同學朋友們都有各自要忙的事,家裡又突逢變故,佐島加奈理幾乎是渾渾噩噩一個人過了這一個月,要不是安室透昨天問起,她甚至想不起來還有約見律師這一回事。
門外有人按鈴,佐島加奈理慢吞吞踩着拖鞋過去開門。
“早上好佐島小姐,用過早餐了嗎?如果不介意的話,可以嘗嘗我做的三明治,早上一不小心做的有些多了呢。”
金發青年面帶燦爛笑容,他穿着十分青春的連帽衛衣,搭配包裹着修長雙腿的運動褲和運動鞋,活像一個剛從學校走出來的大學生。端着盤子走進門後,他還很有禮貌地将帶來的伴手禮——三明治——放在了餐桌上,然後給佐島加奈理擺放好餐具。
然後又熟絡地從冰箱裡取出前一天買的牛奶,倒了一杯後放在三明治的盤子旁邊。
……這幅認真的态度讓佐島加奈理忍不住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應該給安室透開一點工資。
說真的,這種你知我知的僞“管家”身份你為什麼也會這麼盡心盡力啊!還是沒有酬勞的那種,這樣不就顯得我很過分嗎!
不過佐島加奈理很快就知道了免費的早餐通常不是白吃的,等她吃完早餐(話說三明治的水平和前一天的晚餐簡直是判若兩人),對面坐着的笑眯眯的青年終于提起了他的來意。
“……對于今天和律師的見面,可不可以帶上我呢?啊,佐島小姐可以放心,我并不會冒昧地參與全程的旁聽,隻是希望在有關梵裡藥品的分配問題上,佐島小姐可以稍微透露一點。”
總而言之就是,盡管現在安室透記憶不全,但是該做的任務他還是要做,哪怕聯系不上同事、甚至會被卧底組織懷疑忠誠度的情況下他也要繼續做任務……敬業程度可以說是令人發指了。
佐島加奈理肅然起敬:好一個工作機器啊!
基于安室透的請求并不算過分、且二人有協議在先,外加感念他兩次相救讓佐島加奈理奇迹般找到生路,佐島加奈理沒怎麼思索就答應了這個請求。
嘛,畢竟佐島小姐也是很講道理的人呢。
……
新谷律師事務所。
新谷康裕律師是東京有關遺産繼承方面最頂尖的律師,師從在民法學方面德高望重的德田先生,他研究生畢業以後先是在同行的律所打工四年,之後帶着朋友合夥創辦了自己的律所——新谷律師事務所,如今也差不多有十二個年頭了。
佐島加奈理和新谷先生約定的見面時間是上午十點半,得益于安室透娴熟的駕駛技術他們提前了半個小時就到了,因此律所的人給他們找了間空會議室等待。
會議室不靠牆的兩面俱是玻璃圍成,從佐島加奈理膝蓋往上的高度到她肩膀所在的水平線高度的區域做了磨砂處理,上下則是被清潔得形如無物一般的鋼化玻璃,這讓會議室内外保持着半開放式的辦公環境。
佐島加奈理找了個帶靠背的椅子坐下,手裡端着律所的人給泡的大麥茶,淺淺飲了一口,發出滿足的喟歎。
“哇……舒服!”
安室透跟着啜了一口茶,驚訝道:“是熱的。”
“對啊,相比無處不在的冰水來說,偶爾在運動以後喝一下熱茶也是很舒服的!”佐島加奈理的眼神亮晶晶的,像朋友聊天一般用八卦的語氣說道,“這個律所給我們熱茶也是有原因的,因為律所的創辦人新谷先生就是堅定的熱茶擁護者,這也是我父親選擇委托他的原因哦!”
說起這些信息的時候佐島加奈理的興緻還算不錯,因為隻是單純地談及八卦而不是回憶亡父死亡的内情,也就沒有之前在公安基地醫院那時的震撼和憤怒。
安室透眨了眨眼,參與聊天:“這種看法在日本人中很少見呢,不過喝一點熱茶也的确别有一番風味。看起來令尊真是個随性豁達的人啊……”
佐島加奈理挑眉看向他。
然後就聽見安室透話鋒一轉:“所以我也要将這一點記在心裡,做一個合格的管家才行。”
……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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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說,安室透此人還真是有些特别。
既有出乎人意料的敬業——在記憶不全的情況下還要進行自己的卧底工作,并且入戲很快接受能力又強;又有在某些時刻具有十分人性化的底線。
根據日本公安的慣例來講,他們才不會管被調查人會怎麼想,往往是一切以任務優先、将“特事特辦”發揮到極緻,甚至一些可以普通辦理的事件他們也要“特辦”一下才行。
佐島加奈理原以為安室透會趁此話頭問一些有關自己父親的情報,沒想到安室透還真就相信她後面會主動告知有關信息,完全不會順着往下試探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