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文文沒比淩照青大幾歲,聽說是某藝術學校的學生,但其實是個童星,拍戲好幾十年了,所以排場也鋪得很大,身邊四五個助理圍着,不過本人倒沒有耍大牌的意思,看見淩照青還打了個招呼。
“你好。”
“你好。”
“你就是飾演男主的淩照青吧?聽說鄭導特别中意你,接下來多多指教咯。”
中意。
淩照青不着痕迹地皺了一下眉,不過很快散開,嘴上謙卑地說着話,把戚文文逗得樂個不停。
樂完之後,戚文文臉色一變,對淩照青說:“你說的話一點也不像你,你眼裡的野心可是在告訴我,你要做這頂上的天。”
還沒等淩照青對這句話有反應,戚文文就一拍手,天真爛漫地說:“到我拍戲了,下次聊。”
淩照青就搬了個小闆凳在旁邊看着。
戚文文不愧是童星,演技上面沒有絲毫問題。
相對于她,淩照青第一次演戲,别說演技了,連走位自然都是生疏的。
不過導演就是管這個的。
鄭槐跟淩照青講戲:“其實這個少年男主,跟你差不多,你要放開演,而不是收着演,我知道你有思考過了解過該怎麼演,甚至有借鑒專門的演員,但那些你都給我抛掉,演你自己,我要的是男主有少年感,鮮衣怒馬,看不起任何人的那股勁。”
“你自己想想,我如果需要表演痕迹,我沒必要找你對不對?”
淩照青倒是懂了。
鄭槐這個人,不是真胡來,他在一部大電影中肆無忌憚地啟用新人,很大程度上是看中了淩照青和戲本人物中的相似度。
鄭槐沒覺得是淩照青這個人本身是個可塑之才。
接下來的戲,淩照青完全換了個模式,很多場戲居然都一條過。
下了戲之後,居然連戚文文都跑過來,對淩照青說:“我錯了,之前我覺得你的能力配不上你的野心,但現在,我覺得你一定會大紅大紫的。”
淩照青一笑置之。
高傲,舉手投足間都充滿着魅力。
他還在戲裡,沒能出來。
少年時期的男主高傲到看任何人都像看垃圾。
弄得戚文文都有些讪讪。
淩照青也沒給鄭槐打招呼,自己背着書包就出去了,結果一出去,就看見等在路燈下的沐斯年。
昏黃的燈光下,穿着一身淡藍色衛衣的少年,戴着帽子,邊跺着腳,邊往手裡呵氣。
也不知道是什麼動靜吸引了他,沐斯年就轉過了頭,直直望向了淩照青。
淩照青愣在原地。
沐斯年見他遲遲不過來,自己慢慢地挪過去,跟隻松鼠似的。
等到了跟前,沐斯年臭着臉說:“還不走?”
淩照青問他:“你還在生氣?”
沐斯年點點頭:“是啊。”
淩照青:“那你還跑來接我?”
沐斯年瞪他:“這是兩碼事。”
淩照青沒覺得這是兩碼事,不過他也不問了,兩個人就互相沉默地走回去。
過了一會兒,居然是淩照青先開口說話:“今天拍戲很累。”
沐斯年驚訝地眨了眨眼,然後去看淩照青:“很累?”
“嗯。”淩照青點點頭,“很累,扮演别人很累。”
沐斯年問:“那你快樂嗎?”
淩照青突然就露出一個笑容,如釋重負的那種:“很好玩。”
沐斯年也會心一笑:“就跟數學一樣好玩對嗎?”
淩照青用力地點點頭:“對。”
回到酒店,沐斯年自然先把今天在冬令營學到的解題方法跟淩照青說清楚。
今天保底是兩套卷子,淩照青也趁着間隙做完了,但沒來得及再刷别的卷子。
冬令營手機上基本每天會放出五套卷子,但就算代表最高水平的沐斯年,精力也隻夠刷四套的,很多人把三套卷子完完全全搞明白就已經很不錯了。
淩照青雖然刷的少,但他有沐斯年這個金手指,挑出來的題過關一遍就相當于刷卷子了。
就是排名下降得有點快,快跌到中間了。
沐斯年還是穩穩的第一。
沐斯年說:“今天我們老師來了一趟,留了一道題目我也沒解出來,你看看?”
“行。”淩照青回答。
一會兒後,淩照青面露難色。
看到他這模樣,沐斯年就知道淩照青要花很長時間,就說了句:“我先洗澡。”
淩照青頭都沒擡,嗯了一聲。
然後他就聽見了輕輕的關門聲。
“嗯?”淩照青罕見地被這種聲音打斷了思路,擡起頭來望了一眼被沐斯年關上的酒店門。
他回自己酒店洗澡了。
淩照青腦海裡飛快地閃過這一句話。
好一會兒,淩照青低下頭,繼續解題。
沐斯年回來的時候,動作也很小心,但一推開門,就跟淩照青對視上了。
沐斯年:“?”
“怎麼了?”
淩照青看着沐斯年,搖了搖頭:“沒事。題很難。”
沐斯年看了看時間,說:“那要不放一放,明天還有早起。”
淩照青也不是那麼固執到非要解出題的人,難題做多了,就知道數學題這個東西,你死命磕時間是沒用的,不會就是不會,于是他去洗澡。
洗澡完回來,他發現沐斯年在打電話。
“嗯,進展神速。”
“那個人有意向嗎?”
“行。”
“很妥當。”
沐斯年的聲音壓得低,淩照青也不能從隻言片語中明白他在跟誰打電話。
淩照青等他打完電話,不經意間問了一嘴:“誰?”
沐斯年說:“沒誰。”
淩照青:“這麼高興?”
沐斯年的臉上是掩飾不住的笑:“還好。”
淩照青哦了一聲,也等了一會兒。
但沐斯年絲毫沒有想要繼續說下去的意思。
淩照青幹脆又盤腿坐下了。
沐斯年都打算收拾收拾走了:“你還要做題?不是說睡了嗎?”
淩照青說:“我想再做一下試試。”
沐斯年其實有點困。
淩照青說:“你先回去吧。”
沐斯年躊躇了一下,說:“哦,那我走了,你早點睡。”
淩照青嗯了一聲。
沐斯年:“晚安。”
淩照青的筆尖頓了一下:“晚安。”
第二天早上。
沐斯年出門的時候,發現淩照青顯然有些沒睡好。
沐斯年有些生氣:“你搞什麼啊?這麼不注意身體?你昨天不會根本沒睡吧?”
淩照青揉了揉眼睛,說:“我睡了。”
沐斯年:“我信你個鬼,我真服了,自己不知道照顧自己身體的嗎?之前你連作業都不做也是先把覺給睡了,現在做什麼題啊?”
沐斯年像根機關槍一樣,聲音也是越提越高,把淩照青的大腦震得嗡嗡的。
淩照青:“熬個夜而已。”
沐斯年:“熬你大爺。”
淩照青:“……。”
沐斯年氣沖沖的,他比淩照青本人都還要在乎淩照青的身體。
然後他就拉着淩照青去酒店前台,把自己的房間給退了,然後對淩照青說:“以後我去你房間沙發上睡,監督你睡覺。”
淩照青:“……。”
淩照青揉揉眉心:“行吧。”
第二天的拍戲說順利也順利,說糟心也糟心。
沐斯年那邊,雖然冬令營隻有他一個人,但還算充實,而且刷題時間過得實在是非常快。
就是這難題的确容易吐血。
淩照青在難題上面,思維要比沐斯年得更加活躍。
就這樣,慢悠悠地過了一個星期之後。
淩照青漸漸入戲,拍的也越來越好,越來越順暢,這回不止是戚文文,連鄭槐都完全改變了以往的看法,私底下再次找了一下淩照青。
鄭槐:“你最近表現還不錯,看得出來是能吃這碗飯的人,我眼光是不是還不錯?就知道當初挑你沒錯。”
淩照青道了聲謝。
鄭槐:“不過這麼久了,你身邊怎麼連個助理都沒有?你還沒簽公司嗎?我跟你說過,在娛樂圈,一個人混絕對是混不出頭的,你瞧瞧,我們這除了群衆演員,随随便便一個演員,他都是有助理的,這就是背靠公司的好處。”
等鄭槐說完,淩照青才說:“我簽了公司了?”
“什麼?”鄭槐顯然很驚訝,他說這麼一大段,自然是想讓淩照青簽自己的公司,他沒覺得有哪個不長眼的過來搶自己的人,而淩照青這種新人,背後也沒什麼資本,也不可能随随便便自己去找個公司吧。
鄭槐都沒注意到他自己的臉色有些陰沉:“是嗎?哪個公司?你不會是被騙了吧?現在很多皮包公司的,你就随随便便簽一家公司嗎?畢竟是在我的電影裡,你可不能給我找事啊,等會兒什麼公司還來找我麻煩。”
“不會。”淩照青說,“挺正規的,最近大火的劇本《黑色圍城》您應該知道。”
鄭槐當然知道,這個劇本在業内引起了極高的反響,不論是行業内的編劇,還是導演,都能看得出來其中的價值,甚至鄭槐的公司也一直在接觸這個劇本所屬的公司。
這些還都隻是劇本的藝術價值,就引得各大公司争相追逐了,更别提商業價值了。
不得不說,這個劇本所屬公司的營銷着實是一把好手,一個劇本未播先火到這種程度,可真是世所罕見。
鄭槐臉色奇怪:“你跟King工作室簽約了?”
鄭槐還是有點本事,能知道一點情況。
淩照青點點頭:“是。”
鄭槐沖着淩照青笑了一笑,然後拍了拍淩照青的肩膀,說:“那就是我們有緣無分了,年輕人,加油吧。”
淩照青看着鄭槐好像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表情,輕輕皺了一下眉。
第二天。
戚文文在拍戲的間隙,身邊也沒帶助理,來找淩照青。
戚文文:“我昨天不小心聽到了點東西。”
淩照青:“?”
戚文文挽了挽頭發:“我不知道你是怎麼想的,但我也勸你一下,盡快去物色下家公司。”
淩照青:“……。”
戚文文覺得淩照青似乎沒有聽進去,還是那樣堅決,隻好說:“你是新人,可能是沖着《黑色圍城》去的吧,的确,我也看過他放出來的一些東西,那個劇本的确很有魅力,很吸引人。業内按照他大火的程度,甚至做出評定,它将會是30年内最火的劇。可這些都不關King工作室的事。”
“他隻是一個新起步的小公司,就算火了一個劇本也是偶然,而且那個劇本還要被賣出去,說明這個公司底蘊淺得不能再淺,你想一輩子就止步于此,或者說再也不能演戲了嗎?”
“你不知道公司的重要性嗎?我退一萬步說,就算你靠我這個電影火了,你的公司如果跟不上資源,那你的火就是白搭,觀衆是一群特别容易遺忘的群體,别說一兩年,你半年内不出現在熒幕前,就基本上沒人記得你。”
淩照青看了她一眼:“你說得沒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