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沃日!!”
周琅掀起被子一躍而起,然後一頭撞在了床闆上。
薄薄一層木頭叫他頂得掀起來,嗵一下又落了回去。
他捂着腦袋眼冒金星,視網膜上殘留的銀發人影在頭頂不斷盤旋,周琅緩了好幾分鐘才問:“你!……你不睡覺啊?”
祝青短暫驚訝,想替他順順毛,又心冷地束手站定。
他拿過手機,屏幕光劃破黑暗,周琅看見他點開一段錄音,然後調高了音量。
沙沙的環境音鋪墊後,幾聲中氣十足的呼噜聲響了起來。
周琅在一瞬間滿臉通紅。
“這……這,這是……”
“田地裡的水牛半夜偷/渡來,爬到外頭撓窗戶,我剛巧給錄下來的。”祝青輕輕一笑,按下暫停,坐到了床上。
周琅立馬給他讓位置,臉燒得停不下來,誠懇道歉:“……對不起。”
“沒事兒,水牛撓窗麼,香港很常見的。”
祝青瞧他發尾翹起的弧度實在可愛,笑盈盈地躺下去,周琅睡出來的溫度還留在枕頭上面,暖烘烘的。
“那香港還……真是神奇啊。”
周琅幹幹地接了話,卻是不敢再睡了。
“……你先睡吧,我等你睡着了我再睡。”他也躺下去,聽見一片黯淡裡祝青笑了聲,然後一切重歸寂靜。
冷氣時不時的噪聲裡,周琅虛睜着眼神經繃緊,直到很久後感覺身邊人大概是睡着了,呼吸才終于緩了下來。
這一等已是晨光熹微,青白色正透過百葉簾的縫隙往裡探。
周琅困得緊,再次要睡着,到了臨界那一秒,卻又瞬間驚醒。
祝青前刻站在床頭注視着他的畫面陡然回到腦海,刹那趕走了睡意。
周琅心跳得飛快,不禁歪頭看向祝青的側影,眉骨、山根、弧度柔軟的嘴唇。
他心生旖念,怎麼也想不通,那種高高在上的、閻羅王審判厲鬼般的神情為何會出現在這樣的臉上。
周琅皺眉翻個身:難道是看錯了?
他想着,外邊門響了聲,門縫下緊接着漫出燈光,應該是Kevin起床了。
祝青閉合的眼皮微微動了下,也翻個身,背對周琅。
他知道Kevin最近找了個律所的工作,放着鋪好的營生不幹,偏要攀進中環名利場去做那上等人。
真怨不了肖複殷把他掃地出門。
本來一對苦命鴛鴦,大家都是要下地獄的,偏偏你尋了路子就要學雞犬升天——這怎麼得?要爛大家一起爛,沒有我沉潭你出淤泥不染的道理。
那還算什麼有情人,幹脆趁早拆夥。
世間大多情侶,剛剛心意相通時都是山盟海誓的,走着走着就發現彼此道不同不相為謀,但又掌握了對方太多不堪的秘密,所以甯願對着捅刀子消耗,也不願就此放過。
拿起得太輕巧,放下自然艱難。
祝青尋到老位置垂下手臂,心無波瀾地想完,生物鐘也終于起作用,側頭着了。
周琅複又轉了回來。
祝青睡前穿的睡衣不知道什麼時候脫了,玉色的骨架上隻挂着件料子綿軟的背心,肩頭和腰腹全露在空氣裡。
他動了動眸子,那玉色便跟着晃了晃,轉瞬便到了眼近前。
周琅貼得很近,祝青身上的味道鼻息可聞。
牛奶味的沐浴露,混合着發尾固色劑的薄荷香。
是此時此刻獨屬于他的春//色花園。
雙手虔誠地于胸前交叉,唯恐碰觸到令對方發覺,隻放任代表渴求的呼吸像核反應堆爆炸。
那狹窄的兩厘米距離是核裂變的全部依托,周琅聞到對方加熱後的體溫,祝青的皮膚也似被熨帖,在他的注視下逐漸呈現薔薇般的薄紅。
時間一分一秒流逝,直到樓下Kevin離開的關門聲響起。
眼皮微擡,周琅恢複須臾清醒,勒令自己退開一寸,可退出前卻忍不住伸了下舌頭。
清甜的空氣比薄巧冰激淩膩人,舌尖在半空打着冷顫收回,有股羞澀的甜蜜。
他翻個身看近在咫尺的床闆,腦中混沌無法思考,隻沉默地挨受着晨/勃的出現。
床闆上的豔情女星圖倩影朦胧,身體的異樣不斷刺激神經中樞,令周琅想起昨夜客廳的香豔一幕。
Kevin死死地攫住肖複殷的身體,把他的舌頭堵在口腔裡,自己的卻蠻橫裹入——
粉色的舌,绯色的唇,急不可耐的喘息,和侵略性爆棚的大腿肌肉。
原來男人和男人接吻,也和男人和女人接吻一般。
情色潮生,沒什麼不同。
周琅下意識地夾緊腿,把被子提上來些攏在懷裡,強迫自己睡去。
他猜疑自己是害了病。
香港大概真的風水不好,要麼就是這屋子太邪性。
沒有人會和他一樣,前二十年紅鸾星死,一邁過這道坎,不過兩天,相思泛濫。
第二次睜眼已是上午十點,周琅撐開惺忪眼皮,面前是一截繃緊的腰線。
祝青抱着一條腿坐在床邊,正在穿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