背心下擺被他睡得淩亂,卷上去的部分挂在凸起的脊椎骨上——周琅頭一次對祝青的瘦有了清晰的認知,卻想,怎麼有人連骨節都如此可愛誘人,後腰脊椎骨末端上的痣那麼小,要不是他視力5.3,絕不可能發現。
他一時雀躍,自己掌握了驚天動地的秘密。
一個連秘密本人,大概都不知道的秘密。
于是因為睡眠平複下來的欲望又卷土重來。
周琅在祝青走後小跑進浴室,肆無忌憚地完成了一次陌生纾解。
念着對方的名字,想着對方的臉,他整個人,除了膽大妄為的思想,其餘都變作祝青替代品。
——是祝青的手在握,祝青的臉在蹭,祝青的嘴唇在吻。
是祝青的唾液浸染了他,讓他變得亂七八糟。
今天一天,無人幹涉周琅的自我。
肖複殷和Kevin還在冷戰中,兩個人都是無影無蹤,他下午去公園,和人打了會兒球,跟着解決了吃飯問題,幾個本地學生都認可這個新來的内地男生的球技,雖然周琅不會粵語,但英語講得很好,沒有口音和冗餘的語法,反倒像是在英語為常用語的地區長大的。
周琅拎着沒喝完的港式奶茶,坐在籃球場外看手機。
Q/Q空間裡充斥着高考結束的自由氣息,很多同學都約着去畢業旅行了,班級群裡也很熱鬧。
之前他也和一夥人約好了,就近去成都溜一圈,但是肖複殷的電話先一步到,周琅來了香港。
他以為自己很快就會回去。
阿林又在小群裡彈他。
林:@zl,哥們兒,你什麼時候回來?我們裝備都買齊了。
zl:什麼裝備?
林:登山裝備啊!
那頭甩來一個鍊接:阿壩四姑娘山,東方的阿爾卑斯!四川徒步天花闆!
zl:你們什麼時候說去爬山了?
之前商量的不是去看大熊貓麼?
林:順帶嘛!你好久回來?
周琅吸了口奶茶看向天邊。天際燃起大片火燒雲,半空瑟瑟半空紅,半山腰的豪宅于森森樹影間隔中亮起燈,輝煌得如同童話故事裡的城堡。
他忽然想起,香港不是也有山嗎?
zl:你們去爬吧,我在香港爬了,和你們一起打卡。
林:神經啊!!!
周琅神經兮兮地勾起嘴角,一滴汗從凸起的眉骨落下,砸到短褲上。
他結束對話,決定今晚問問祝青,到底能不能做個守諾的人,帶他在香港逛逛。
還有,考完期末的大學生,周六也沒有兼職,怎麼還是忙得不見人影?
還有——!
他要加一下祝青的Q/Q好友。
周琅不知道的是,就在幾秒鐘前,祝青正從他眺望的其中一幢豪宅中走出來。
堯三今天不做黑//幫太子爺,也沒有武術課要上,改換飛行員夾克衫,從車庫裡精心挑選一輛全球獨一無二的定制杜卡迪。
無數賽車愛好者的夢情車,不過堪做這輛車的原型,在那之上,接受堯三本人的喜好取向,官方私人定制,每一版設計稿都要經手玩家敲定——那世界僅此一枚的編号,是堯三成人禮的紀念日期。
他要祝青先坐在車上,自己親手幫他戴好頭盔。
“Pretty baby.”堯三稱贊他靓絕港島的臉蛋,天上繁星萬千,不及祝青淺淺微笑十分之一動人。
祝青吹一吹礙事額發,被頭盔擋住,白白貢獻肺活量,隻好伸手去撥。堯三自然樂意代勞,幫他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又在上面印下一個吻。
“今天回去,再好好考慮我的提議。”
祝青垂頭似是暫且應允,心裡想什麼堯三卻猜不透,隻是反複幫他确認頭盔的舒适度——當初定制這輛車,配備的頭盔他隻要一個,此刻卻讓與了祝青。
那時初成年的洪記太子爺,掌心紋路裡是不打算刻寫愛情線的,堯三是柄利劍,藏于黑暗,要為洪家将來斬斷左右掣肘,何來時間談情說愛?
隻是遇見祝青,他多少有些新鮮體驗。
堯三還是不相信愛情,盡管媽咪爹地愛得濃烈,但媽咪死後,他也見過不少女人從洪永聲床上下來。
愛是一回事,忠貞則是另外附加。
人沒辦法從裡到外都屬于一個人,真心或者身體,總會有一個偏離軌道。
這樣稀松平常的事,他五歲便知曉。
黑色杜卡迪從山頂豪宅一路疾馳而下,走不對外開放的私人路線,不怕驚擾觀光遊客。祝青摟緊堯三的腰,半小時前被吻痛的嘴唇藏在頭盔的包裹下,隐隐的灼熱。
他在迎面撲來的熱風裡閉上眼,心如止水地聽蔥綠的植被呼嘯劃過,不過短短十分鐘,寂靜褪去,喧嚣洶湧,他們已到了中環。
原來特權階級開道,全宇宙的空間、時間統統都會讓步。
周琅從籃球場回來,走在路上身邊突然掠過一陣渾厚悅耳的引擎聲。他不由得擡頭尋找聲音來源,卻看到一輛炫酷高調的機車在十幾步遠的地方停下。
他不認得杜卡迪,隻是本能地欣賞豪車造型:通體全黑,锃光耀眼,唯有正常烙下DUCATI标志處經由精心改良,通紅字體寫着一個連筆的“三”。
似是丘比特刻意劃下的愛情箭痕——“我會再來,你盡管等。”
周琅暗自欽羨,機車是所有男生至高夢想,不管愛與不愛,都無法視而不見。
他情不自禁又看一眼,卻有道熟悉身影代替車子撞入眼簾。
是祝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