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我長呼一口氣。
告别友人的那一天,我長呼一口氣,現在又是因為自己信徒的事情長呼一口氣。
這是我和「記憶」的第三次交易。
第一次信徒用去全部記憶交易來與我共事的機會,第二次我用艾依格的全部記憶交易信徒的部分記憶,第三次我用我珍視的一段記憶交易與「記憶」合作【拔除】克蘇魯生物的關系。
「記憶」無法單槍匹馬地解決克蘇魯生物,我收拾自家人也不違背「均衡」的法則,因此我倆算是“天作之合”。我在「記憶」的幫助下獲得一個身份,然後想辦法接近克蘇魯生物并【拔除】,之後我死遁,世界繼續原來時間線。
名為浮黎的星神在我眉心印下一朵冰蓮花,作為記号。我們約法三章,對外我不公布外神身份,一般不公布我們的關系,如果必要,則以「記憶」令使自稱。
另外:貌似因為“烏特巫爾斯·赫爾埃爾與其他存在互相聯系的可能性使其行為變得奇特且混亂”的緣故,浮黎在我面前表現出了人類的特性。——其他星神大概也會如此。
浮黎把我當成了同類。和祂傾訴與和一位正常的圖書管理員溝通無異。(是雙向的溝通而不是我單向的傾訴,因為代表我倆連結的冰蓮花會随着我的叙述而發熱。應該是他在表達“共鳴”。)
我認為也有祂的部分組織(冰蓮花)被我【吞噬】後,祂的一部分被我【轉化】的緣故。好在祂并不完全了解我能力的可怕。祂雖然受到了影響,但是因為我的部分“坦誠”而認為祂對我的關注是理所當然的。
祂對【轉化】的抗性是多少?星神能等同于外神嗎?【吞噬】祂以後,我能代替祂嗎?……我的好奇心被勾起來了。
看來對星神的研究可以加上日程。
3.
【“為什麼還沒有醒?……”
耳邊傳來低沉的聲音。那是我哥的聲音。
剛經曆死亡,我的意識還很混沌。人最後喪失的感覺是聽覺,重獲新生時最先獲得的也是聽覺。我聽到我哥哥的聲音就說明我的工作徹底結束,我的假期真正開始了。
“……你醒了。恭喜你。”
這是我最年長的哥哥的聲音。
我坐起來。我身上穿着睡衣。睡衣的扣子沒有系上,因為從胸口正中央伸出的管子需要冒出來。
我的左胸口上貼着血袋,血袋的另一端是我哥哥心口上的血袋。他胸口正中央也有一個孔洞專門連接血袋。我叔叔發明這個儀器并把這個儀器連接到我們身上是用來平衡我的心态的。
至于為什麼隻能是他……
我側眼看向一隻手撐在櫃子上的紅發青年。他緊閉着雙眼。他的額頭因為能力使用過度而沁上汗珠。
如果我不知道他在與經曆過千千萬萬次死亡的我“感同身受”後仍然能保持平心靜氣,我倆現在一個還沒恢複過來一個心存擔憂的狀态,真的像普通的哥哥照顧病弱的妹妹。
從沉睡到蘇醒對夢魇來說是個漫長的過程,以至于一直陪在我身邊照看我的兄長對我來說都很陌生。
盡管他在我閉上眼睛之前給了我個晚安吻作為鼓勵,盡管他會定期扒拉開我的眼皮對我使用能力看看夢裡的我到底過得怎麼樣……他到底缺了些人的氣息。
我把臉貼在我大哥的臉上,像貼着一塊冰。他頰上的兩顆痣讓我想到了紙人眉心的丹砂痣。
讓他這種沒有人情味的家夥感受人間疾苦不如直截了當地貼着他,讓他知道我很難過。
我需要安慰。
浪漫來講,每個人都是一本書。能夠吸引夢魇以完成願望的條件進入夢境的人不一定是名著,但一定是本很有趣的書。
我不是個感傷的人。但我因為感傷成為了人。
我把頭埋在他的頸窩裡,手指撥弄着他的頭發。現在他流汗更多了,他覺得我哭了。他歎口氣,把我托起來,我的腿夾着他的腰椎骨。
隻要我想,我就能扭斷他的脊骨。
想哭又哭不出來。我沒有立場哭。
我一個猛勁兒把他往下按。現在他躺在地毯上。為了不硌到我,他沒有掙紮。
他的手指在打節拍。兒歌?童謠?搖籃曲?
我倆僵持了好一會兒,我才聽出來他的手指打在地毯上彈出來的是《流浪者之歌》。
這是我們之間的小互動。當我能聽出他用任何東西組裝而成的旋律時,我多少會有些放松。
我壓着他的指節,制止了這離譜的的音樂表演。
我現在也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感覺自己的淚腺在醞釀一場歌劇。《流浪者之歌》是其開幕曲。
我大哥很高很瘦,我就這麼坐在他身上,膝蓋對稱地壓着他的大腿骨,我能感受到他皮下器官的蠕動。他的骨骼随着均勻的呼吸小幅度的顫動着。
隻要我稍稍用點力,他的内髒就會露出來,他的骨頭就能碎掉。
我們胸口的管道随着我們的不斷靠近而變短。
管道口發出了“咕噜噜”的氣泡聲音,我的哥哥沉默着抽出手,兩隻手分别合上了我們的衣領,然後一把把我摟到懷裡。
我隻是看着他抖動的眼睫。他睜開眼睛。海洋的靈魂停泊在那雙眼睛裡。他的眼睛由湛藍到寶藍逐漸沉澱。
他眼裡的光逐漸熄滅,眸色逐漸深沉,最後化成了藍紫色。
他眨了眨眼。我被那雙眼睛吸引了,也眨了眨眼。
在我這一恍惚的功夫,藍紫色驟然變成純粹的紫色。
“晚安。”
他按住了想要從他身上坐起來的我。睡意逐漸沖入我的腦海。
或許是我的哥哥再次使用了能力,或許是他在打勞什子的《流浪者》時催眠了我,又或許是我恰好太累了,非常需要休息……
總之,我趴在了他的身上,把頭埋在他的頸窩。
我的額頭濕漉漉的。他把什麼柔軟的東西貼在我濕漉漉的額頭上。
“晚安。”
意識徹底模糊前,我聽到他貼着我的耳朵這麼說。】
于是我醒了,夢還沒有醒。
我在漫漫長夜中咀嚼着自己的回憶,這便是我的夢境,這便是我的生活。
——我長呼一口氣。
這是我和「記憶」的第三次交易。
随後,我給祂看了“拔除記錄”,開始第四次交易,交易我的“身份”。
*
起猛了,看見腫脹之女在燧皇懷裡撒嬌。
這幅情景罕見到無論看幾遍都會讓人覺得離譜。
平心而論,奈亞拉托提普的化身之一“腫脹之女”确實是個嬌豔妩媚的美人,又繼承了她本體的古靈精怪、八面玲珑,哄得燧皇上朝時帶着她也并不奇怪。
雖然托腫脹之女的福,我天外來客+祈禳天才buff疊滿的身份也讓我在燧皇的統治下的王朝獲得了爵位。
……但是,在提瓦特大陸好不容易安置好奈亞拉托提普·人類形态的我再看女裝奈亞子一眼就會爆炸。
那位叫“岚”的将軍也是這麼認為的。
不過他是忠臣,與我内心的小九九不一樣的是,他在實打實地為美色誤國的燧皇而擔憂。
腫脹之女魅惑了燧皇又認出我以後,她要見我,她就天天吹枕邊風,我是三天兩頭去一次宮裡為燧皇祈求長壽,直接導緻燧皇不理那些渾水摸魚的大臣,徹底擺了。如果不是我看岚有話要說,加上我不太願意獨自面對女裝奈亞子,岚是沒有機會上朝見燧皇的。
岚每天的日常是在與燧皇唠嗑的同時欲谏又止,而我則利用職務之便負責讓燧皇别想太多,不要怪罪整個王朝唯一有能力力挽狂瀾的賢臣。
講真的,燧皇眼睛是真有問題,跟須彌的教令院差不多,滿朝文武跟廢物比都是貶低了廢物,也就那麼一兩個不想升職、随遇而安的社畜有點良心。
這麼說來,艾爾海森和岚還是有些共同點的,比如都是白發冷漠池面,比如他們的肌肉都很發達,比如他們都喜歡謙虛。
一個自诩“文弱的知識分子”,一個自稱“中郎将”。
——中郎将是四品官,(設立于秦朝,)統率皇帝侍衛,雖然受皇帝信任,但以“将軍>偏将軍>裨将軍>中郎将>校尉(漢)”的順序,岚有敢于殺穿天下的本事卻自稱中郎将到底是謙虛了些。
我們上戰場回來,獲得信任并成為朋友以後,他天天找我聊天、吐槽。注意,這裡說的“他”不是岚,而是岚的朋友阿基維利,也就是預言中未來即将隕落的「開拓」星神。
星神似乎都喜歡湊一塊兒。預言中,岚也将成為星神,司掌「巡獵」命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