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兄·十七
我說:“媽媽,你畫的是誰?”
“是你和小修。”
我媽今天心情不錯,見了我還沖我笑了。
那是在花園的紫藤花架下,穆慎修用手捧着我的臉,用食指把我的眼淚揩去。
它發生在我第一次得到穆家允許,能看望母親的那天。
我媽說:“這本畫冊給你,今天是最後一張。”我接過畫冊,随手一翻,裡面全是我媽對我和穆慎修的回憶。有他和我趴在草席上午睡的畫面,有穆慎修十五歲時的側臉素描。
我媽在每一頁的最下方都加了注腳。
“媽媽,我有件事想和你說。”我道,“我們要到國外去了。”
我媽愣住了,說:“穆家把你趕出去了嗎?”
“沒有,是我自己想走了。”
我媽有些不知所措,道:“那穆宗明呢?他知道我在哪兒嗎?”
“他知道,我通知穆家了。他們同意讓你走。”
“哦。”她又說,“你要把我在國外療養院的地址給穆宗明。”
“我一定給。”
我用濕巾紙把她手上的石墨擦幹淨,說:“爸爸會回來的。”
然而他從沒回來過。他是穆敬言的父親,不是我的。
我媽媽的畫作托運了好幾個行李箱。
穆君野專程飛過來帶我。他和蔣廖在機場裡把我和我媽交接了。
蔣廖和我擁抱了一下,沒成想穆君野厚着臉皮也要蔣廖抱。蔣廖道:“你算哪根蔥?”
“我是一根叫‘穆君野’的蔥。”穆君野張開手臂,大有蔣廖不抱他就不登機的架勢。
這時要求乘客即将登機的提醒很有眼力見地響了。
蔣廖無可奈何,隻好上去,穆君野回以熱烈的熊抱。
蔣廖一個肘擊,從穆君野懷裡解脫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