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參加了穆慎修的婚禮,如果穆君野跑來參加,那一定會是雞飛狗跳的場面。
杜見深的話題,在我和穆君野的對話裡從來不是禁忌。真的,假如連我們也不再談論他,我想不到這個世界上還會有誰會去懷念這樣一個小朋友。
穆君野一直很自責,雖然這并不是他的錯。
小深吞槍自殺了。
穆君野這麼和我說的時候,我從沒有見過他如此頹廢。那是杜見深已經在海外火化之後,穆君野才給我打了一通視頻電話。他頭發亂糟糟地披着,桌上橫七豎八地躺着酒瓶。
他向來因為苦悶而酗酒。
我完全沒辦法指責穆君野,畢竟他已經盡力了。他說,别告訴别人。
我也确實想不到我還能把這個不幸的消息告訴給誰。穆慎修嗎?小深最不願意讓他知道了。還是小深的母親?去加重她的病情?或者穆君雩?但告訴她,又有什麼用呢。
我突然發現,已經死去的杜見深和這個世界的聯系,是如此淺薄。
我請了一周的假,專程去看了小深的長眠之所。那天下着小雨,空氣十分潮濕,穆君野挑選的地方挑不出錯。我想小深也會喜歡的,一個極度安靜,有着紫藤花和小天使雕像的地方。
他還那麼年輕。
穆君野穿着肅穆,他真的很少穿這樣嚴肅的黑西裝,胸前的口袋裡塞着一朵白色的絹花。他臉上輕佻放蕩的表情也終于消失了。這已經不是小深下葬的日子,穆君野說那一天小克,一個俄裔的小男孩,在這裡嚎啕大哭,揚言要沖出美國把穆慎修殺掉。
我問那是誰。
穆君野說是小深的好朋友,也許小克在單相思,但他以後注定隻能在夢裡懷念了。
我點點頭。
在晚餐時,我見到了口出狂言的小克,他的頭發接近于白金色,腦袋後面紮成一個小揪。他指了指餐廳裡的鋼琴,說,按照國際慣例,我應該給你表演一段《天鵝湖》。
穆君野很不滿,道:“你當初怎麼沒主動給我表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