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成定了定心神,把視線緩緩地移回自己的身下。
首先撞入他視野中的是沾了粉色液體的鎖骨、因為衣服半敞着而露出的部分雪白的胸膛以及……自己按在上面的雙手。
他是被燙到一般,按在言禮胸膛上的手飛快地彈開了。
“緩過來了嗎?”
傅成的目光向上移動着,看到了對方被傾倒的液體浸濕的長發,再往上是一張一合的唇瓣。
他的視線順着嘴唇往上爬,越過高挺的鼻梁,最後跌入深邃的眼眸中。
“既然緩過來了——那你能自己站起來嗎?”
言禮勉強地朝他笑了笑,話語間夾雜着幾個模糊不清的氣音。
“雖然表面上看不出來……但你還蠻沉的。”
“哦哦,好的。”
傅成慌忙應道,連忙從言禮的身上爬了起來。
“小心玻璃碎片!”
言禮看他冒冒失失的樣子,趕忙沖他喊了一聲。
也不知道是這個提示太“及時”了還是傅成的運氣太差了,他剛一站起來,就踩到了玻璃碎片上,玻璃碎片加之滿地的飲料,他腳底一滑就又往前摔了去。
幸好支起身子來的言禮扶住了再次摔過來的他。
“呼——”
言禮的歎息聲在他耳邊響起,呼出的炙熱氣息噴灑在他的脖頸周圍。
激得他不自在地動了動肩膀。
“小心一點啊。”
耳邊傳來對方帶着無奈意味的話語。
但他總感覺,這份無奈下還藏着點其他的情緒色彩。
“你們沒事吧?!”在餐廳中吃飯的其他人也圍了過來,一起撿拾着散落在他們周身的玻璃碎片。
“沒什麼大事,就是要麻煩阿姨們今天多收拾一會了。”
言禮拍了拍自己被各類飲品打濕的衣服,找了塊沒有玻璃碎片的地兒,用手掌撐着地面就站了起來。
他今日穿着的是淺灰色的襯衫,此時原本淺色的襯衫上洇出了斑駁的深色水漬。
襯衫是絲綢材質的,順滑且較為單薄,以緻被染濕的襯衫下隐約地透出些肉色來。
傅成看了一眼之後,就做賊心虛似的偷偷地把自己的視線給移開了。
爾後他便心下懊悔自己的沖動,輕輕地跟言禮說了聲“抱歉”。
但他沒有注意到的是,自己的衣服上其實也被各色飲品添上了斑斓的色彩。
“沒事。”言禮像是根本不在意這場鬧劇一樣的意外,随手理了理自己被飲品淋得濕漉的長發,依舊溫和地囑咐傅成道,“你也趕緊回去洗個澡換身衣服吧,濕的衣服穿在身上總歸不太好受。”
“害,小傅你是不是也被這個桶子給騙了?”
齊文浩從言禮的身後探出頭來,他走到那體積龐大的冰桶旁邊,使勁地晃了晃。
不少水和表面漂浮着的碎冰随着齊文浩的行為從冰桶中濺灑了出來,看得傅成是一個膽戰心驚。
但那桶也隻是在支架下晃動着,就算看起來再怎麼搖搖欲墜,但也沒有半點要落下的意思。
“這個……”齊文浩停下了搖冰桶的動作,對傅成聳聳肩,“雖然它看起來随時都要掉下來的樣子,但其實它從來沒掉下來過。就算你再怎麼使勁搖它,它都不會掉下來的,大夥都中招過——”
“這大概就是設計師的惡趣味吧。”
“這樣啊……”傅成表面上一副“原來如此”的模樣,心底卻把設計師翻來覆去鞭撻了個遍。
“你是對這個的設計師有什麼意見嗎?”
言禮的視線移到了齊文浩的身上,眼神中别有深意。
“當然有意見啊,有這種讓人時刻膽戰心驚擔心着桶會不會掉下來的惡趣味的設計師,估計自己的生活肯定不會太美滿,所以隻能用這種逗弄他人的行為來填補自己殘缺的内心……”
随着齊文浩的侃侃而談,言禮的眼神也越來越危險,像是看着獵物一步步踏入自己布置好的陷阱的掠食者。
“言哥你這麼看着我幹什麼,怪滲人的。”
“齊文浩,我記得我告訴過你吧?”言禮挑起眉,聲音中攜着淺淡的笑意。
他的平時嗓音本來就清冽,現下聲音中多增添了幾份笑意,倒像是春風拂過冰泉,漾出一池漣漪來。
隻是他接下去說出的話就不是那麼讓人如沐春風了。
“這個冰鎮飲品容器的設計師,是我。”
攜着暖意的春風掠過冰泉,卻讓衆人的後背有種毛骨悚然的陰森感。
傅成緩緩地吞了口唾沫,回頭重新審視着那個顫巍巍晃動着的冰桶——
啊,認真一看,這個桶看起來圓滾滾的,還真挺可愛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