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4

冬郁緊張地吞咽了一下口水，手上的一次性乳膠手套還沒摘下，她伸手交錯拽着手套邊緣，抻了抻五指，讓密封在裡面的空氣得以溜走。

最後整隻手套嚴絲合縫地貼合住冬郁纖直的手。這種包裹感，能讓冬郁的潔癖暫時舒緩。

冬郁暗自給自己打氣，别怕别怕。

就算怕也要勇敢面對T-T

走出廚房，小心繞過貓咪，一擡頭，看見多寶閣上的水晶原石擺件的尖銳的頂角上，赫然勾着一簇黑白模糊的毛發。

冬郁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她帶着手套的手，輕輕摘下那簇毛發，轉過身，蹲下，在奶牛貓的一側比劃。不是背上霧黑色，也不是腹部的素白色，是黑白團成一團的灰黑色。

冬郁嚴謹地伸手丈量了一下，那原石的高度大概比貓咪的腿差一些。

她想，什麼樣的情況能留下這樣的貓毛？大概要整隻貓要在原石的凸起上不斷地磨蹭，從頭一路蹭到肚子，再蹭回去，再繞着石頭轉一圈兒，最後頂上最尖銳的一個角，在不斷地摩擦中，攢夠了這一小撮貓毛。

“……”

冬郁吞了吞口水，感覺頭皮發麻。走出來第一眼就看見了這麼一團毛發，不敢想象整個客廳，在過去的十分鐘裡，受到了怎樣的摧殘。

乳膠手套包裹的手出了汗，使得手套更緊密地黏在皮膚上。冬郁攥緊手裡的貓毛，生怕它不小心飛走了，然後指着面前的長毛貓道：“鐵證如山，我可沒有污蔑你。”

小貓坐在地闆上，本來還在悠哉地甩尾巴，一聽這話停止了擺動，立馬機警地壓下了耳朵。果然下一秒，就瞧見一隻沒有血色的手朝自己脆弱的貓咪脖子伸了過來。

跑啊！

小貓不慌不亂，一個原地起跳，踩着光滑的地闆，嗖一下從人類的手下溜走了。

冬郁一把抓了個空，當即一個轉身，大喝：“别跑！”

小貓四條腿靈比人類兩條腿靈活，它想，我傻才不跑！

于是跑得更歡快了。

冬郁眼看着一條瘦巴巴的貓，從自己眼皮子底下溜走，繞過餐桌，跳上白色羊羔毛靠背的椅子，嗖的一下，把羊羔毛蹭得灰溜溜。

冬郁：！

冬郁抓狂：“小貓咪你過分啦！”怎麼能在毛茸茸上面留下毛茸茸呢？

很難洗的。

冬郁看着貓逃跑的方向，迅速朝着它之後可能出現的位置過去，準備攔截。

貓從羊羔毛椅子一躍而起，落在角落的一張小圓桌上，短暫停留，目光盯住了不遠處的矮櫃。

它早就算好了路線，準備從矮櫃逃到茶幾上再去沙發背，再反向躍回到多寶閣不遠處的小吧台，順勢去到多寶閣的最高處，最後試着突破普通貓咪的身體極限，從多寶閣的頂部，踩着上面尖細的彩色玻璃花瓶，飛躍客廳，去到不久之前遺憾沒有巡視過的珠珠領地。

這樣人類一定會為貓貓的所作所為感天動地，忽略那一點點不足為怪的貓咪毛發。然後忏悔着讓貓貓跳進她的懷裡，再給它獻上人類最寶貴的小魚幹，宣布以後堅決成為貓貓神明忠誠的信仰者！

小貓伏低身體，摩拳擦掌，它以德報怨，在這種時候都在為人類的安全考慮，簡直是作為貓貓神明的最高境界！

小貓眯起眼，打量着不遠處的矮櫃，計算着需要多少力量。它的餘光注意到此刻人類人類正在逼近，那雙毫無血色的大手再次朝着它的方向襲來。

就是現在！

電光火石就在一瞬之間——

啪叽一下，小貓四爪張開，像一張長毛的餅子一樣攤在了小圓桌上。

爪子下面，本來倒扣在桌面上的書，此刻砰一下磕到地闆上，是它剛才飛躍起步的時候，爪墊踩在上面，一個用力把書撲到了地上，把自己撲到了桌面上。

“……”

失算了。

冬郁上前，一把扣住貓咪後頸，抓住了它的命脈。

冬郁得意：“被我抓住了吧？還敢在家裡跑酷，看我把你的毛都剃光！”她兩手并用抓起貓，恐吓它。

貓一個激靈，耳朵向後壓低，喵喵出聲：“不要啊人類，我繼續幫你巡視領地，還可以不要小魚幹報酬。你可不可以不要剃掉我的貓毛。”它忍氣吞聲地喵道。

沒了漂亮的毛發，人類一定會喜新厭舊，不要它了。

它沒了毛發，又沒了人類，不光再也找不到人類，還會被外面的流浪貓和流浪貓嘲笑。

餓死事小，丢貓貓臉事大！

它還怎麼做貓貓神明！

不行！

絕對不行！

不過人類沒聽懂小貓可憐的求饒，把哀嚎當成不知悔改。

冬郁：“還敢罵罵咧咧？當我心是饅頭做的嗎？很軟？”

貓：“……”它不是，它沒有。

冬郁抓着貓，半舉着雙臂，盡可能保證貓咪的毛離她足夠遠，然後一把塞進藤筐裡。

冬郁豎起一根手指，像施法一樣念道：“你就坐在這反省，我找人來打掃，然後在客廳給你圈定一片區域，以後不能從你的範圍裡出來。”

貓貓乖巧點頭，耳邊的毛呼扇呼扇。

冬郁說完，一轉眼，看見放在邊角桌子下面的粘毛器上，均勻的鋪着一層兩厘米長的黑色軟毛，靜電使它們根根分明，像棉質絲絨一般輕柔。

像某種毛茸茸的黴菌。

是比她腳下的地毯更細軟的毛發。

冬郁：“……”

這就是真毛和人造毛的區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