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誰在那裡!”
小守衛走得極為緩慢,嗓子眼有些發緊,佯裝威嚴給自己壯膽,他對着草叢的方向大聲道:“大膽刁民,宵禁時分還敢在外頭亂晃,還不趕緊束手就擒!若等我過去抓到了你,那就為時已晚,隻能将你拖去打闆子了!”
窸窸窣窣的聲音還在繼續。
小守衛逐漸開始有些結巴:“你,你可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啊,打闆子,可,可不是開玩笑的啊!”
他顫顫巍巍走着,萬分不想靠近,忽然兩隻野貓一前一後從草叢中蹿了出來,一隻狂跑,另一隻在後頭狂追,八條毛毛小腿速度快得掄出虛影,期間還伴随着喵嗚喵嗚的急叫。
小守衛長長地舒了一口氣,趕忙小跑着回到原來的位置,小心翼翼将火把插了回去。他一邊聽着同僚的鼾聲,一邊安慰自己: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就在城門不遠處的地方,朱蘭亭正在陳江月的指揮下貓着身子鑽狗洞。一國公主使盡渾身解數,隻為在快速移動的同時确保自己不要發出過多聲音。
小唐柳的身型是極适合鑽洞的,此時早在城外的另一頭候着了,公主接過第二棒,陳江月則負責殿後。眼見朱蘭亭的身影消失在洞口,陳江月剛要彎腰,卻忽然聽見身後傳來動靜。她警惕地轉身查看,卻見周圍并無任何人。她想,或許是半夜不睡覺的野貓正在外頭閑逛吧。
等她再彎下腰去,忽覺眼前光線竟比方才還要暗上許多。
謝闊那帶着笑意的聲音從她身後響起:“大晚上的不睡覺,姑娘這是打算上哪兒玩去?”
若陳江月真是一尾銀狐,此刻定是尾巴炸毛的模樣,事實上在謝闊看來,她此刻的樣子也差不離多少。
少女一聽他的嗓音便如臨大敵,剛想快速鑽洞,卻又被他毫不留情地捏住後頸。她又氣又急,狗洞也不再鑽了,直接往後一退假裝束手就擒,故意讓他抓了個正着。
謝闊這人就是個渾不吝,此時像個登徒子那般毫無顧忌地掐着她的肩,陳江月見他腰間仍别着那柄裝模作樣的劍,索性直接朝他胸口貼了上去,就在他稍稍愣神的當下,她立刻将劍抽出緊貼着他的脖頸。
“多說一個字,我就讓你死。”少女咬牙切齒地說。
謝闊根本不怕威脅,反倒氣定神閑地笑:“就算我死,今天你也走不出去啊。”
大難臨頭居然還敢這樣嚣張,陳江月也就不再同他客氣了,她用劍抵着他的脖子強迫他彎下腰來,誰知謝闊毫不反抗竟也乖乖照辦。隻是這人死到臨頭還不服軟,嘴硬道:“就算你殺了我,你也走不了,你家小姐更是走不了。”
劍刃緊緊貼着他的喉結,此時她已經将他拽得半跪,一條腿也毫不留情地踏到了他的背上。
她腳下的塵土攀上了他的肩,少女憤怒的聲音從他頭頂傳來:“此地并未封城,你到底是什麼人,為何不讓我們離開?”
謝闊不由失笑道:“姑娘若真想與在下好好商議一番,為何不先将您的玉足從我身上拿下來?”
這話聽得陳江月直想将自己的鞋子也一并塞進他嘴裡。
她壓低了聲音,逼問:“剛才那個裝神弄鬼的也是你?你早就知道我們今晚要走,所以特地在這裡候着?”
謝闊不解:“剛才?什麼剛才?”
陳江月怒道:“還在裝!”
她想,若是公主足夠聰明,自會帶着小唐柳先走,自己脫身不過隻是時間問題,隻要她們沿途留下記号,等她逃出去以後再與她們彙合就行了。
然而下一秒,陸青鹧竟領着朱蘭亭從城外走進了城内。
平日裡用來遮擋面容的帏帽早已不翼而飛,此刻公主真容畢現,頭上甚至還挂了一根細枝三片樹葉。然而二人走進來時皆是一臉淡定神情,仿佛方才不過隻是閑來無事出城散步罷了。隻有城門旁那兩個守衛被吓得半死,生怕轉眼就會被追責辦事不力、丢了差事。
一個小小的影子跟在朱蘭亭身後,不是小唐柳又會是誰?陳江月無奈至極,隻能繼續威脅謝闊:“快把我的人放了,不然我就抹你脖子了!”
謝闊笑得胸膛都在震動:“我都說了,若你真想與我好好商議,就該先将那條腿從我身上拿下去。”
頭頂天空突然炸開紅色火花,與她剛才放出的那道如出一轍。陳江月心頭一松,忽然邪邪一笑:“謝公子,今日你命休矣。”
“想在姑奶奶面前裝神弄鬼吓人,你還太嫩了些。”
謝闊隻是苦笑。
一個熟悉的身影踏入城門,陳江月左腿踩在謝闊背上,左手提劍抵着他的脖子,右手肘則卡住他下巴,她用空出來的右手朝來人調皮一揮,還高興得喊了聲:“三哥!”
不遠處的高大男子無奈搖頭:“陳七,還不趕緊把你那條腿從謝公子身上卸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