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地面上的民居也逐一熄去了燭光,沉浸在夢鄉之中。
一葉輕巧别緻的飛舟,穿梭于流雲之間,緩慢的向着淼州的方向駛去。
戚月坐在飛舟的台階上,遙望着蒼穹中的繁星。
在地面上的時候,宿則當着衆人的面詢問戚月,幾方注視之下,戚月收斂了自己的行徑,主動向宿則問好。
“宿道友,多年未見,果真如傳言般,風采依舊。”
看着笑容得體的戚月,宿則的嘴角向上揚起,“多謝戚道友誇贊。”
兩人舉止端莊,李鴻玉看在眼中,在心底直贊二人郎才女貌。
“他們兩個的關系,有這麼熟?”
江複軒帶着疑問詢問李沂清,後者搖搖頭,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似乎是發現了什麼,宿則将手伸向戚月的頭頂,卻被江複軒眼疾手快的拽了回來。
“你看你師弟,是不是因為見到戚師妹心裡激動,連手腳都不受控制了,哈哈哈!”
開玩笑,别以為他沒看到,師弟的手臂蓄滿張力,青筋暴起。
萬一他一激動,當着李沂清的面将戚月的腦袋擰下來,那他倆也用不着去臨安曆練了,直接在原地自盡得了。
“師兄,你誤會了,我隻是看到戚道友的頭頂上有一片樹葉,想幫她拿下來而已。”
戚月摸向自己的頭頂,果然摸到了手感粗糙的東西,拿下來一看,是一枚腐爛的枯葉。
戚月面上表情未變,“多謝宿道友。”
她一路走來,甚少經過樹下,更何況如今乃花紅柳綠季節,怎麼可能出現秋末時期的枯葉。
他果然是故意的。
面對戚月的道謝,宿則微微颔首,“戚道友客氣了。”
不愧是覃甯州的弟子,夠警覺。
“沂清兄,既然我們的目的地一緻,不如結伴而行?”
“也好,如此路上也有個照應。”李沂清思索了片刻,答應了下來。
江複軒看到李沂清答應之後,随即召喚出了飛舟。
“哇!”
眼前的飛舟樣式新穎,外觀精緻,李鴻玉看着它,興奮地發出了贊歎。
她是第一次見到飛舟,滿腔喜悅溢于言表,轉過頭想跟戚月分享喜悅,卻發現戚月和宿則仍舊保持着剛才的動作,站在原地。
李鴻玉的直覺告訴她,戚月二人之間的氣氛有些詭異,于是她收斂了自己的喜悅,默默的站在了戚月身邊。
江複軒看到眼前的場景,目光投向宿則,滿是抱怨。
“哎呀,戚師妹,這樣,飛舟上視野最好,最寬闊的房間留給你。”
“謝謝江師兄。”
随後,衆人依次登上飛舟,飛舟在原地悄然隐去身形,不久之後,漂浮在空中。
……
戚月坐在台階之上,伸出手指輕輕敲擊着舟闆。
如今大師兄的夢境已然成真,那麼其他人的夢境,估計也會八九不離十。
七日前的一場夢,如同一記驚濤駭浪,擊碎了戚月甯靜的生活。
在那個晨光初露的清晨,宣望婵拎着兩壇酒,如旋風般沖入随雲宗,勢要與戚月不醉不歸。
于是剛醒還一臉懵的戚月被宣望婵灌了一壺酒之後,出人意料的醉了過去。
醉酒之後的戚月,意識仿佛從靈魂中脫離出來,反複在夢境中遊蕩穿越。
夢中的無為峰依舊被雲霧環繞,有人沿着石階緩緩而來,輕輕敲開了随雲宗看似緊閉實則一推即開的大門。
大門從内打開,人影進入之後大門關閉。再次打開之時,來人與大師兄并排而行,沿着石階緩緩而下。
一個月後,消息傳來,淼州雍國被魔族攻占,大師兄李沂清殺了全城萬千百姓,用他們的頭顱,向魔尊遞上了自己的投名狀。
自此,随雲宗溫柔和煦的大師兄李沂清,成為了魔界殺人不眨眼的李沂清。
戚月的手指繼續敲擊着舟闆,寂靜的夜色中,哒哒的聲音格外清晰。
緊接着大門再次打開,方弄溪笑着關上大門,大門并沒有關緊,方弄溪也沒有在意。
她沿着石階,蹦蹦跳跳的下山,擦身而過的輕風微微掀起她懸挂在腰間的錦囊,松弛的口袋洩露出信紙的一角,陽光照射下,“吾兒”二字清晰可見。
幾天後,中州首富方家一夜之間突起大火,方弄溪的屍體,被懸挂在未完全燒毀的屋梁上,同刻有“方府”的牌匾一起,搖搖欲墜。
戚月将自己的後背靠在飛舟用來維持平衡的桅杆上,雙手抱胸,手指敲打着胳膊。
随雲宗的大門從内打開,華衡邁出大門,轉身向門内之人行禮,起身之後,他緩慢關上大門。
大門錯開不小的縫隙,透過縫隙,能清晰的看到院中的梁黃樹。
他沿着石階快步而下,與山腳下等待的人會合。而後他們相互搭着肩膀,鬥志昂揚的踏入早已打開的秘境。
随着秘境開放時間的逐漸結束,人們陸陸續續離開,直到秘境關閉,會合的人群中再也看不到華衡的身影。
随雲宗的華衡,永遠的消失在了秘境中。
至于自己,想到這裡,她停止了敲動手指。
雲遊的師父遲遲未歸,自己給師父傳信後,匆忙關上大門。
一陣不大的風吹來,大門被吹開不小的縫隙。
夢中的自己并不在意,急促的跑下台階,單槍匹馬的闖入不明之地。
進去之後,自己在廣袤無垠的森林中漫無目的的遊走,卻無意之中發現了什麼,未等到看清眼前的情景,便被來人一劍封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