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微生疏收回了目光,微微一笑。
“在這裡嗎?”
此刻的戚月也想起了院中還有其他人,她轉過了頭,盯着不遠處的三人。
接收到戚月的目光後,江複軒立馬起身,拽起李沂清,拉過宿則……沒拉動。
無奈江複軒隻得湊近宿則的耳邊,看似是在說悄悄話,實則聲音響到滿院子都能聽得到。
“師弟,快走,你也不想再次惹月師妹生氣吧?”
說完江複軒強行拉過宿則,也不在乎他的反應,三人跨出了會館的大門,臨走之前,江複軒還貼心的關好了大門。
月色之下,院中萬籁俱靜,除了偶爾響起的蟲鳴,再無其它。
微生疏眉眼含笑,語氣溫柔,“阿月,你想要問什麼?”
戚月轉過身,看着微生疏,眉間滿是嚴肅。
“臨安的金晶礦,因為地理位置特殊,有很大的機率産生金靈,太史寒要再次鍛造星環,金靈是鍛造星環的主要材料之一,對嗎?”
微生疏眉眼間的笑容消失了,“沒錯。”
“既然如此,天衍宗應該派太史寒來才對,為什麼,來的是你?”
戚月說話的聲音并不大,但一字一句,卻仿佛重錘般,敲打着微生疏的心髒。
院中再次陷入寂靜,直到月色照射在地上的投影,肉眼可見的移動了一指寬的距離之後,微生疏才開口。
他的語氣變得有些生硬:“為什麼不能是我?”
對方的回答在戚月的意料之中,“為什麼要這麼做?”
微生疏聽出了戚月話語中的無力,他思索了許久,最終還是決定跟戚月坦白。
他有預感,若他在這件事情上說了謊,那麼他不光會與戚月就此分道揚镳,恐怕日後還會刀劍相向。
“我要阻止太史寒,成為天衍宗宗主。”
戚月聽完微生疏的話,心中了然。
她看着面前沉默的微生疏,又想到了以前勸說太史寒時,對方帶有悲傷的笑容,瞬間明白了。
微生疏和太史寒之間,終有一戰。
這場戰争無法避免,因為這不是他們兩個之間的争鬥,而是天人兩宗之間的争鬥。
自己無論從哪個身份出發,沒有立場,也沒有資格去插手。
以前自己認為,隻要他們想,便可以脫身這場争鬥,但是現在看來,他們不是不想脫身,而是無法脫身。
隻是當年的太史寒是天宗少主最有力的人選,無法脫身已成既定事實。
那你呢,明明可以逃脫,卻從天宗脫離拜入人宗,成為少主以身入局。
微生疏,你又是為了什麼?
微生疏等待了許久,也沒有等到戚月的回答,正當他準備再次開口,卻聽到了戚月的笑聲。
“既然此事是你們宗門的内部決定,那我也就不插手了。”
聽到此話的微生疏,心情瞬間變得沉重。
她想通了,也對,阿月這麼聰明,怎麼可能會想不通呢?
但是阿月,請原諒我這麼做。
他又再次想起了十五年前的那天夜晚。
那夜,微生疏像往常一樣推演,無窮盡的夜空中,星體彼此相連,浩如缥缈。
他在交相輝映的星星之中,看到了很多場景。
巍峨磅礴的大殿内,戚月坐在主位之上,對着空氣喃喃自語。
滿地的鮮血被燎原的大火炙烤,戚月的屍體被火焰吞噬,化為飛灰。
寂靜無人的山巅,戚月望着遠方升起的朝陽,淚流滿面。
…………
場景中的很多細節,微生疏已經記不清了,但是他唯一能确定的,就是每個場景中的戚月都生不如死。
可惜的是,以他當時的法力和地位,即使能夠未蔔先知,也沒有改變結局的能力。
所以他隻能不擇手段,坐上那個位置。
阿月,再等一等,到那時,我一定能夠幫你。
微生疏的沉默令戚月有瞬間的煩躁,眼前的環境讓她有些喘不過氣,于是她不再關注站在原地的微生疏,轉過身,向着大門走去。
“那宿則呢?”
“他對你的心思,你應該比我更清楚。”
即将打開大門的戚月停下了動作,她轉過身,看着月光下的微生疏。
“我知道。”
戚月的目光平靜,語氣也平靜。
“那你還……”
戚月伸出手指,抵在自己的唇邊,制止住了微生疏接下來的話。
“他接近我,或許别有目的,但目前到現在為止,他即使有什麼瞞着我,也都主動坦白了,但是你呢?”
“欺瞞也好,利用也罷,說到底,都是妄圖将對方當做棋子,通過操控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我可以做棋子,但我隻會做自己的棋子。”
“吱呀——”
會館内的門向内打開,李雲霆等人從會館内出來,神色各異。
……
會館大門外,江複軒和李沂清站在門前不遠處的石橋邊,望着橋上來來往往的行人。
宿則倚靠在大門旁邊的圍牆上,院内戚月和微生疏的話,一字不落的被他聽了去。
戚月的最後一句話,回蕩在宿則的耳邊。
隻做自己的棋子嗎?
既然知道我的接近别有目的,那你為什麼不躲開?
又或者,你是在以身為餌,誘使我進入到你的棋盤中?
想到這裡,宿則的嘴角盛滿抑制不住的笑意。
戚月啊戚月,你讓我如此的出乎意料,現在看來,事情的發展,好像變得更有趣了。